看到符殤兒搖頭，符月兒神色一怔。
“那我要說，以往你與冷道的關係不比冷道與離傾影的感情差呢？”
符殤兒不聽，符月兒卻沒能忍住，此言一出，符殤兒空洞的無神眸子死死一縮，猶如遇見令她無法反抗的鬼魅一般。
曾經的他們已經親密到這種地步了麼？
“當年冷道之所以會引動天道之力打開道魂界天門，全是因爲你被正道一劍宗主還有幾位勢力之主囚禁了一載有餘，那位癡情天道者怒氣橫生罷了，倒是忘了給小妹說了，當年在天劍城，冷道一共引動了兩次天道之力，第一次是滅殺一劍宗主等人，第二次是因爲父親想將你帶回聖古而冷道並不願意。”
“只可惜連續兩次引動天道力量致使源域陰陽之氣失衡，這才令炎天之主那老傢伙倍感憤怒，將自己的兒子當着源域之衆的面兒震成了血霧。”
符月兒對妹妹所言自然算不得詳細，可聽到這裏，符殤兒陡然覺得呼吸都快要窒息。
她從未想過，當年的真相會是如此。
“你就非得說出來？”
人兒只覺得心臟都要被什麼銳器絞亂，這種痛到魂覺的感覺令符殤兒望向姐姐的視線都變得憤恨起來。
“不過是想讓小妹知道，我聖古這些年對你究竟隱瞞了什麼。”符月兒像是陰謀得逞似的聳了聳肩膀。
符月兒話罷，那雙亦是妖嬈至極的眸子帶着一抹煩亂，可眸瞳深處又有一抹無奈浮蕩着。
“給你說這些，並不是讓你難受得死去活來，而是、而是你根本沒必要參加此次對抗冷道的戰鬥。”
“若能讓你有所顧忌，興許是件好事兒。”符月兒如此解釋道。
朋友不一定了解朋友，但敵人一定很瞭解敵人，在出了莫老這一檔子事兒之前，知曉父親將小妹甩給冷道進入罰道洞天后，她這個做姐姐的心裏可別提多高興了，只要符殤兒不會在她面前晃盪，她可不會管自家小妹會不會與冷道再續前緣，甚至在罰道洞天中做出什麼更大膽的事情。
偏是符殤兒在回來後，這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看得她心裏難受。
符月兒是個精明人兒，她能感覺到小女這一次了無生氣的絕望，她更清楚小妹在徹底絕望後會有什麼樣的反應，十三年前，符殤兒被父親從天劍城接回後那種反應她仍然歷歷在目。
只是這一次，她覺察到了說不出的不安，尤其當她望向小妹後，這種不安更是會在瞬間濃到極致，符月兒清楚，這種不安的對立面正是那位回到了虛空府邸的天道者。
終究來說，她只是懶得看見符殤兒，心裏巴不得符殤兒會是妖帝家族最不受待見的子女，甚至希望符殤兒當着聖古所有人的面兒出醜，可她並不希望符殤兒會以絕望赴死的態度去面對一個不受控制的冷道，尤其這二人在以前還是那般親密。
“關心我？”
符殤兒眼皮緩緩擡起，冷哂望着和自己不對付兩百來年的姐姐。
“沒了精氣神的你就算出去也只會給妖帝家族丟人，倒不如呆在族中讓母親和外祖母省點兒心。”
對視着小妹投來的視線，符月兒心底更顯煩躁，一甩襲袖後冷笑離開。
“我死了，你應該做夢都能笑出聲纔是啊！”
望着遙遠處化作一縷雪芒的姐姐，符殤兒紅脣微呡，那雙疲憊眸子望向夜穹圓月時更顯蒼涼。
…
虛空府邸、
午時離傾影醒來，發現自己已經被丈夫抱回了大殿，轉身未見冷道，離傾影忙是釋放出感知力，感應到丈夫正在餐室裏做飯而兒子冷不離圍着父親冷道歡鬧打轉時，人兒這才稍微放緩心頭緊張之意。
“太陽已經曬屁股了，離大千金確定不起來喫飯麼？”
離傾影淺舒濁氣時，冷道突然出現在身邊，擡眸看到丈夫佈滿了血絲的雙瞳，離傾影覺得心臟好像被銀針猛扎一樣生疼。
“冷公子一晚上都沒有休息？”
離傾影俯身上前抓住冷道手臂問道。
“睡不着。”
冷道伸手揉了揉妻子的長髮咧嘴笑道。
“孃親，不離都餓了，爹地說孃親不起來，不離就喫不上飯。”
偌大居殿門外，小不離沒有跨過殿門進來，蘊含着道氣的脆生生呼喊聲傳來時，離傾影當是莞爾一笑，她好久都沒有聽見兒子說過這麼開心的話了。
“這就起、”
離傾影笑吟吟應答道，擡頭看到丈夫只是生笑，人兒心緒不由得壓抑起來。
她能感覺到丈夫心中早已燃燒出足以毀滅一切的滔天火焰，可她不敢問也問不得，她只能希望已經沉默了很久的炎天之主會在丈夫怒髮衝冠時，給源域、也給丈夫冷道留出一分餘地。
真正的痛苦與仇恨，就讓時間來撫平吧。
…
接下來的幾天變得無聲而簡單，時間一天天流淌，離傾影心緒卻越發地緊繃。
丈夫當真如源域這兩載什麼都沒有發生一般，萬事不去理會，白天會檢查兒子冷不離這兩年究竟有怎樣的進步，順便再給兒子指導一番，酉時過罷、丈夫便去山巔安靜坐着，直至子時過半纔會回殿休息。
可離傾影看得清丈夫眼中的血絲已經越來越多…回來這幾日，冷道從未閉過眼。
彈指之間，算一算時日，今晚正好是丈夫自罰道洞天歸來後的第七天。
柔軟白玉大牀上，離傾影環繞在冷道腰身上的玉臂輕施了幾分力氣，擡眸望向丈夫的臉龐，見丈夫如昨夜一般只是盯着牀頭對面的白玉屏風默不作聲，離傾影心底幽幽一嘆。
她不知這種壓抑而提心吊膽的日子會持續多久，可如果讓她選擇，她情願每日都是這樣也好過冷道離開虛空府邸找尋海殿和聖古的麻煩。
“離大千金、我們、我們再要一個孩子好不好？”
歸來七日，未曾與妻子情濃深處的冷道緩緩垂目，對離傾影這樣說道。
“再、再要個孩子？”
聞言，離傾影黛眉微蹙，突然想起他們第一天進入虛空府邸時，莫老爲了維持炎天之主與她父親雙方平衡而提出的那個建議。
“好、”
人兒咬脣點頭笑道。
“這事兒不是爲了莫爺爺。”
孰料離傾影點頭過罷，似是知曉妻子在想什麼的冷道輕輕出聲。
“是爲了離大千金和小冷先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