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鳳鳴宮闕 >432.第432章 一口氣
    看着皇后這架勢,陶君蘭覺得皇后今兒是不問出個子醜寅卯不罷休了。不過,她既開口這樣說,那也是做好了這樣的準備了。面對皇后的逼問,她繼續尷尬的笑道:“是我聽說了一些流言,這才如此。”

    “什麼流言?”皇后又問,這下太子妃也是一臉關切的看過來,都是對這個事兒十分感興趣的樣子。

    “聽說河北那邊發了瘟疫,而一路逃難過來的流民中,也有不少人是得了瘟疫死在路上的。”陶君蘭看了皇后一眼,訕訕道:“我也是害怕。畢竟孩子太小,若有個什麼如何受得住?”

    她這頭話音剛落,那頭皇后即便是斥道:“胡鬧!你身爲端親王側妃,竟也相信流言!真是糊塗!”

    陶君蘭忙跪下了,連道:“妾也是放心不下孩子——做母親的,哪裏敢讓孩子冒險?太子妃,您說是不是?”

    太子妃被她這麼一問,倒是隻得點點頭,勉強一笑對着皇后道:“正是如此,我看陶側妃也是擔心孩子,卻也沒想那麼多。”

    “胡鬧!”皇后卻是連着太子妃也一併斥責起來:“她糊塗你也跟着糊塗了?我且問你們,你們都如此做了,若是讓人知道了,該如何想?那還不得鬧個人心惶惶?皇上昨兒還誇了你,如今你便是做出這樣糊塗的事兒來!你自己說說,你當得起當不起那一聲誇?”

    陶君蘭不敢再言,只起身跪下了。只是她心裏十分明白——這不過是皇后爲了挑她毛病的藉口罷了。畢竟,她送了拴兒他們出門的事兒,又有多少人知曉?

    不過,雖說這事兒她也沒刻意瞞着,可是皇后知道得也太快太仔細了一些。可見皇后對端親王府的關注着實是不小。

    另外,陶君蘭心裏也未嘗沒有一點擔憂:皇后知道得這樣詳細,莫不是還打算做點什麼?

    她怕皇后對拴兒如何。這麼一想,她倒是成功的將自己給嚇到了。

    陶君蘭猶豫了一番,最後低聲承認自己的錯誤:“是妾想得不周全。是妾的錯。”一面說着,一面她卻是用自己帕子擦了擦眼睛。登時就被事先塗上去的生薑汁給辣得眼淚冒了出來。

    說起來,做這個準備也不過是想着萬一用得上。畢竟,她很清楚皇后見了她,必然不會覺得痛快,萬一說不得就要找茬。而且,如今太子和李鄴之間的事兒,也是叫皇后不痛快。皇后在她身上找回點什麼,那是再簡單不過。

    畢竟,皇后是正兒八經的國母,又是李鄴的嫡母,要找她的麻煩,那是再簡單不過的。

    皇后似乎也沒料到陶君蘭會有這麼一出,當下頓了頓,這才淡淡道:“不過是說你兩句,你倒是還哭起來了。讓人瞧着,倒像是我欺負你似的。好了,也不是什麼大事兒,不過是提醒你幾句罷了。”

    這事兒便是揭了過去。

    太子妃笑着上前來給陶君蘭擦眼淚:“你也真是,好好地怎麼就哭了?母后雖說兇了些,卻也是爲了你好。換做旁人,纔不會如此操心,你說是不是?”

    陶君蘭只得誠懇的應了一聲“是”,又衝着皇后道謝。

    又說了一陣子話,卻都是些不疼不癢的。看着時辰差不多了,陶君蘭便是提出還要去給太后請安,便是起身告退。

    從皇后宮裏出來,陶君蘭只覺得身上出了一層汗,又黏又膩。再被太陽一曬,更是說不出的難受。不過難受卻還是得去太后那兒走一遭。

    說實話,她是有些不想去太后那兒的——經過了上一次的那些話,她是有些怕了。太后若是再那般來一回,她真怕她會忍不住。

    好在太后這一次卻是沒有那般。請安過後太后賜了座,隨後看了一眼陶君蘭的面色,皺眉道;“怎的臉色這般難看?”頓了頓,注意到陶君蘭微微發紅的眼角,便是又攏了幾分眉頭:“怎麼還哭過了?”

    陶君蘭是剛從皇后那兒出來的,這一點太后自是知道的。正是因爲知道,太后纔會如此在意。

    陶君蘭勉強笑了笑後,將方纔的情形與太后說了。最後道:“也不是什麼大事兒,不過是被訓斥了幾句,也不礙。”

    太后冷笑了一聲;“她這是心裏不痛快,故意找茬呢。”

    這個她,自然指的是皇后了。

    陶君蘭沒接話,只低頭不言。這話太后能說,她縱然再心知肚明也是不能說出口的。

    “這事我給你做主。”太后忽這般說了一句。

    陶君蘭心中一驚,心知肚明太后這是想要將事情鬧大。不禁微微皺眉,下意思的便是搖頭:“如今正是多事之秋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兒。再說了,也並無什麼實質上的損害,着實也不必如此。”

    太后怒瞪了陶君蘭一眼:“人爭一口氣,佛爭一炷香。這莫非連這個道理也是不明白?”

    陶君蘭只得不言語了。說實話,太后真要做什麼,她也的確是攔不住。

    “這事你也做得對,怎麼着也不能拿孩子冒險。避一避也是好的。”太后點點頭,又讚許了一句:“不過怎的只有拴兒明珠果姐兒去了?慎兒卻是沒去?”

    陶君蘭也不隱瞞,只將事實說了。末了又道:“姜側妃也是捨不得離開王爺。”

    太后蹙眉斥了一句:“糊塗!”只是卻是到底沒再多說什麼。

    在太后那兒呆了一陣子,陶君蘭出來時只覺得身上都快溼透了——天熱是一個原因,頭疼又是一個原因。兩者加起來,再加上衣服的悶熱和頭上沉甸甸的飾物,她便是覺得越發的不舒服。

    好不容易出了宮上了馬車,感覺到馬車裏涼津津的氣息,她登時就覺得舒服了許多——馬車裏爲了涼快,是放了冰盆的。所以,即便外面日頭毒辣,可是馬車裏卻依舊是十分涼爽。

    上了馬車,陶君蘭便是吩咐紅螺:“快,將頭上的金簪什麼都拆一些,沉甸甸的壓得人頭疼。還有這霞披,也取了罷。”

    紅螺瞧着陶君蘭的臉色,也是擔憂得不行。一時拆了簪子,取了霞披,忙問:“側妃可舒服些了?”

    “還是頭疼。你替我揉揉。”陶君蘭靠在軟枕上,只覺得有氣無力。

    “莫不是中暑了?”紅螺急了,想了想又取出毛巾來往底下冰盆裏化開的水裏沾溼擰了,末了又小心翼翼的蓋在陶君蘭的額上。

    侵過冰水的帕子涼得有些驚人,可陶君蘭卻是隻覺得舒服。

    可紅螺卻也不敢換得勤了——那冰水太冰了,一直這麼貼着也受不住。這會子倒是貪舒服了,待會兒受了涼,就該更難受了。

    一時好不容易回了府,陶君蘭也顧不上別的,寬了衣又去洗了澡,只覺得人昏沉沉的沒精神,又幹脆去牀上躺下了。想着眯一會兒興許也就好了。

    誰知這一躺下去,再醒來的時候卻是渾身滾燙,頭疼欲裂。

    陶君蘭是被紅螺叫醒的——迷迷糊糊睜眼一看,卻是發現屋裏不少人。除了丫頭們之外,還有太醫和李鄴。

    瞧見李鄴,陶君蘭愣了一下,隨後便是清醒過來:李鄴怎麼回來?他最近不是都挺忙的?

    太醫正診脈,陶君蘭也沒立刻問出來,待到太醫收了手,她這才張口問:“王爺怎麼回來了?”

    李鄴面色不甚好看,笑容雖說還是和煦,卻多少有幾分勉強之意。他輕聲道:“如今已是傍晚了。”

    陶君蘭從宮裏回來時,連午時都不到。這件這一覺她睡得多長了。

    聞言她自己都是愣了一下,“我睡了這麼久?”

    紅螺卻捧了水喂她喝,末了又道:“側妃發着燒呢,還是別說話費神了。待會兒喝點稀粥,好歹吃了藥再睡。”

    陶君蘭腦子裏全是一片混沌,也着實沒有多少精神,喝了幾口水後便是又忍不住閉上了眼睛昏昏沉沉的想要睡過去。

    太醫開完了方子,又囑咐道:“近期卻是不要用冰了,多喝些水,藥按時服用。人也不要再繼續勞累了,更不可操心。”

    李鄴親自送了太醫出去,待到回來的時候面上卻是沉了下來。

    丫頭們沒見過李鄴這般,倒是一下子都有些噤若寒蟬。

    李鄴看了一眼紅螺,微寒了聲音道:“罰三月月錢,再去外頭跪半個時辰。其他人罰銀一月,跪半個時辰。”

    紅螺不敢分辨,忙低頭應了,卻是又道:“還請王爺準了奴婢先服侍側妃用藥。”

    陶君蘭聽得真真的,唬得忙睜開眼道:“這是做什麼?”

    李鄴只是不言,默不作聲的在牀邊坐下了。

    紅螺自己言道:“是奴婢服侍不周,連側妃病了都未曾覺察,反而又給側妃用了冰,以至於病情嚴重。是奴婢該受罰。”

    陶君蘭看了李鄴一眼,蹙眉道:“罰銀子也就罷了,罰跪就算了。她好歹是沉香院大丫頭,不能這般沒了臉面。”

    “不許求情。”李鄴肅聲道,一轉頭又嘆了一口氣:“不許操心這些事兒,好好養養神,一會兒吃了東西喝了藥再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