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天!夫君是個大反派 >第二卷 第139章 有人沒去成
    芳期暫時想不通,覃翁翁壓根就不想費思量,他又把目光投注向覃淵、覃治兩個孫男身上,小六娘今日不去赴宴,不在受檢閱之列,覃翁翁最後又把目光轉了回來。

    “高六娘今日別去赴宴了。”

    “爲何?”王夫人和高蓓聲來了個異口同聲,連語氣都驚人的一致。

    “爲何?”覃遜冷哼道:“你們還好意思問我爲何?前番沂國公府的宴集,我一個不留神,大婦就帶着高六娘去了,你們是真沒聽說當日目睹六娘出席宴集的女眷怎麼議論的?貴妃是正正經經認了六娘爲義女的吧,六娘還一度引以爲傲,結果貴妃新喪,六娘就盛裝打扮還得意洋洋出去赴會了!

    好在我那日只帶着三娘,未許大婦隨同,是大婦你自個兒跟我分開兩撥帶着六娘去的沂國公府,旁人也都看在眼裏,不議我覃門不懂孝禮,只是鄙笑大婦你這王氏女和六娘高氏女急功近利罔顧禮法,把王、高二門多少代積累的家風規教敗壞得乾乾淨淨,你們還問我爲何?好啊,今日大婦但可再帶六娘去長公主府,只別跟我們同行,你仍然可以再向長公主多討張請帖,跟滿臨安城的勳貴世族,好好展示下你們兩門與衆不同的家教。”

    這番話終於是把高蓓聲說得白了臉,急得眼淚珠子直打轉。

    她認貴妃爲義母還沒多久,都不及好好享受下天家義女的風光,不但貴妃病故,大皇子還被廢位,她哪還記得和貴妃間的母女情份,且上回聽說是沂國公府的宴集,還是沂國公要當衆向晏三郎賠禮,她怎甘心缺席?沒想到臨安這些女眷如此多事,一點都不懂得寬宏,糾着她這點過錯竟然背後指責,他們又能高尚到哪裏去?

    王夫人覺得自己應當要據理力爭了:“蓓兒是認了貴妃爲義母,可畢竟只是乾親,並無血緣,長公主與貴妃還是至親呢,官家不也沒讓長公主爲貴妃服喪守制麼?”

    “大婦是真糊塗呢,還是一心只想狡辯?長公主乃官家親妹妹,貴妃論來只是官家妃側,貴妃還能在長公主跟前以嫂氏自居了?堂堂一國公主怎會爲妃側服喪?”

    “既如此,蓓兒爲天家義女,亦不應爲天家妃側守制。”

    覃遜簡直沒被王夫人氣得厥過去:“天家義女?官家若認六娘爲義女爲何不許封公主、縣主,連縣君封號都吝嗇給?官傢什麼時候承認有這義女了?高六娘就是妃側的義女,她不該爲義母守制?”

    王夫人終於啞口無言了。

    覃遜看在老夫人的情面上,也沒再往狠裏羞辱高蓓聲,他甚至覺得自己是在賑救高家,不過高氏女如此蠢笨不堪,分明對他也心懷怨恨,他又深深覺得自己是鹹喫蘿蔔淡操心,罷了,他只能盡力彌補過錯不讓老妻的母族倒血黴,至於高蓓聲的死活,他管不着也管不了。

    長公主今日,也終於在宮人的勸說下染烏了兩鬢,她這時正一臉麻木地任由那些年輕的宮女,把香膏玉脂一層層細心抹勻在她已經粗糙的肌膚上,銅鏡裏的女子,好像是沒那麼蒼老了,但萬儀自己卻明白她的心境,其實永遠不能像回到衛國一樣,也回到二十年前。

    金尊玉貴,有如衆星拱月的記憶早就已經被她淡忘了,她現在其實難於應酬,她有些害怕太多目光的打量,她不習慣和這麼多人的接觸交談,她其實只需要一個清靜的地方默默老去,某一天,悄無聲息的辭別這個人世。

    她真正的親朋和故交,已經在陰冥很久了,這個世上其實已經沒有她所熟悉的人。

    不,還有一個。

    萬儀看着自己的保姆,腰身都已傴僂的老人,也是這二十年來,唯一和她相依爲命的人。

    這時保姆看着她的目光十分哀傷和憐憫。

    直到那些宮女,終於覺得長公主足夠光彩照人了,她們終於心滿意足,還不忘詢問長公主覺得滿意否,長公主笑着應滿意,但她其實沒有細心看銅鏡裏的自己,她滿意的是終於又可恢復片刻的安靜了,宮女們都退出了長公主燕居的屋子,長公主鬆了口氣。

    保姆適才過來,她心疼這個自己從小帶大的女子,不是因爲萬儀是金枝玉葉,而是因爲這個茫茫的人世,她們彼此親近和熟悉,已經太多年,她只有公主公主只有她,不管上京的風霜雨雪,春去秋來,她們一齊受遼人的監管,一同伐薪織布,做着勞苦的活計,挨着悽寂的歲月。

    “長公主一陣間露個面走個過場就是了,至多也就是讓王夫人做陪,犯不着爲難自己應酬別的賓客。”

    保姆知道長公主其實已經畏懼人多的場合,不是厭怠,對於應酬長公主是真的不知所措。

    “不能這樣任性。”萬儀已經緊緊絞了手指,卻努力讓自己克服牴觸和懼怕:“皇兄要讓臣公們體會到和談的利好,迎回我,讓我真正擺脫苦難,我必須慶幸能歸故國,慶幸再得富貴尊榮,大不同於身陷異國的悲苦,我身爲皇室女,於君於國只有這些微用處。”

    保姆長嘆一聲:“長公主回國反而不如在上京更加自在了。”

    “不能這樣說。”萬儀握住保姆的手,她的手實在太冷,她需要讓指掌溫暖些,也許這樣就能讓心情真正平靜下來:“阿媼,現在我畢竟是長公主,在上京我只是囚俘,我們那時不能稱作自在,是麻木了,因爲無奈所以隨遇而安,我們那時不是不企盼歸國,是根本不敢抱有奢望。”

    萬儀在說服保姆,也是再一次地說服自己。

    她的確應該感到慶幸的不是嗎?想都不敢想的事竟然真的發生了,從階下囚俘,重新成爲皇室公主,不會有人再喝斥她,嘲笑她是亡國奴,再也不用提心吊膽會被遼人侮辱,她可以克服自己的心障,行使身爲皇室公主的職責,面前並不是刀山火海,分明就是花團錦簇。

    臨安城,她也能夠慢慢熟悉起來,把這裏真正當成自己的家國。

    大衛的冬至宴,主家需設午宴、晚宴兩餐,沒有特殊情況賓客一般不能早辭,而過去的東平公府,最著名的就是梅園,今日的冬至宴也正是設在梅園中。

    芳期從前沒有來過梅園。

    但有回卻聽覃芳姿炫耀般的提起,說東平公府的梅園,如何的雅緻如何的壯觀,再也沒有哪處梅林能比東平公府的梅林景緻更好了。

    她不知道這時的梅園比三年前有多少不同。

    她只是莫名想起了晏遲,不知他今日倘若重遊故地,會不會忍不住散發體內的陰森之氣,招來一場霜雹徹底毀了這場歡宴。

    芳期眼裏的梅園,應當還有舊時景。

    梅樹不是根植在平地,這處花園是自下而上的一處坡地,但坡路並不陡峭,上行不會讓人覺得喫力,一路只見烏枝虯勁,分明就是生長經年,梅紅俏豔,卻又確是新冬的嬌姿。點綴在梅林間的亭臺肯定也是舊跡了,也並沒有再剋意刷新,像粉彩畫上又用了水墨的筆意,襯托得梅園之景,濃豔之餘不失雅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