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天!夫君是個大反派 >第834章 善心怎會成毒瘤
    “妾身着實懷疑,蠱害汴太妃及宋國公等的元兇並非遼國和大理,而是……而是湘王殿下!”

    芳舒眼角的餘光,滿意地發現潘女官乾脆將那枚金印放在了印臺上,這是在專注傾聽了。

    她於是更加不搭理陳皇后的神色,語氣反而越加急促:“若然已經被治罪的興國公、沈相臣等等,他們指控湘王的罪行爲真,湘王當真是同穆侍郎等勾聯,官家的病症便勢必不會康復,非但如此,恐怕最終還會爲湘王加害!!!並非妾身多疑,實乃三姐屢次三番阻撓妾身留在宮內相伴太子,甚至還向聖人進言,引導聖人接受易儲……”

    “住口!”陳皇后終於難捺惱火了,她還從未曾如此待芳舒以冷顏厲色,突然拔高的聲嗓,甚至讓門外候令的宮人都忍不住把頭探了進來,又正對陳皇后告誡的目光,宮人立時又把脖子縮了回去。

    心中難免嘀咕:覃娘子那樣好的性情,怎麼會觸怒性情更好的皇后?

    殿堂裏,陳皇后似乎也覺得自己的語氣過於嚴厲了,略壓了壓:“我知道這宮裏,再如何提防也防不住那些搬弄是非的脣舌,阿舒你又因心繫太子的安危,未免會因爲那些捕風捉影的話忐忑不安,更不要說阿期她的確規勸過你,於安兒而言,或許遠離權奪位爭才能喜樂幸好。

    我知道你會生不安,認爲安兒若失儲位必定朝不保夕,可你怎麼就不多想想,阿期她爲何會有這番勸誡?官家若有了子嗣,如何會容……以官家的行事,就算滿朝文武盡皆反對,是否就真能動搖易儲的想法?到時候,越多的人支持安兒,安兒才越危險!

    湘王妃雖爲你的族姐,可她怎能不爲本家,不爲夫家及子女考慮?湘王已然是位高權重,如今便已因此遭受了不少小人的嫉恨,有朝一日,恐怕連官家都會對他加以忌防,所以湘王府纔不會涉入儲位之爭,也只有如此,才能在自保之餘保住安兒及你甚至還有薇兒的性命!

    所以今日的話,我只當沒聽你說過,你也得謹記着再不能提!阿舒,如若我把你剛纔的話告知阿期,阿期該有多麼難過?!”

    皇后不會把這些話告訴湘王妃,芳舒當然心知肚明。

    陳皇后真是一個善心人,所以多數時都會將人心往良善處想,而這樣的婦人,若是嫁戶普通世族就罷了,她卻嫁給了一國之君,生活在兇險莫測的宮廷,她胸懷裏那顆慈悲之心,無疑成爲了禍及性命的毒瘤。

    如此殘忍險惡之境,是容不下良善之輩生存的。

    芳舒卻連忙膝跪下來,流着眼淚懊悔和自責,她有十成把握贏得陳皇后的再次原諒,果然她很快就被皇后摻扶起身,經遇了另一場和聲柔氣的安慰,她得以繼續的留在宮裏,還能得以在次日,爲了能讓潘女官替她保守祕密,合情合理的送去幾碟子份內的茶果。

    無論什麼身份,在宮裏除非天子賜予特權,是不能自己動手烹飪飲食的,不管是芳舒還是潘女官,當然誰也不享有這樣的特權,三餐茶果各依宮中份例,而相比起潘女官,芳舒的份例當然更享優容,不似得女官們,加餐和茶果只能依靠宮中貴人們的賞賜。

    又就算潘女官不缺這些茶果,用來分給別的宮人做爲小恩小惠也算一分人情,生活在宮廷裏的人,縱管失去了自由,看似與人間煙火徹底隔絕,卻無法脫離人情世故。

    甚至於在門樓和宮牆圍固的這方天地,人情世故有時更能決定生殺!

    總之芳舒與潘女官這場私話,便是陳皇后知曉了,也不會因此生疑。

    “我昨日那番話,確然是心裏話,只我到底錯看了聖人,聖人雖爲太子的嫡母,卻到底未曾將太子視如親出。”

    一樹花蔭,並不及濃豔,也遮擋不住兩個挨近的人影,只說話的人如此的不懼落入人眼,反倒不像是密謀。

    潘女官未因芳舒的話便大驚失色,她甚至沒有搭腔,就那樣安安靜靜看着面前的婦人而已。

    “湘王分明便是藉故要將讒害趙公者斬盡殺絕,他如此仇恨着當年陷東平公於絕境的人,怎會甘心效命於皇室?說到底,下令處死東平公的人是先帝,而當今天子,爲了贏得先帝的心意,同樣也曾推波助瀾,將東平公置之死地。

    湘王必圖弒君,他也絕對不會放過羿姓宗室,湘王所謀的是篡位,而陳皇后……雖居後位,可膝下無子,在此情勢下,理當以梁國公府的利益爲首重,不爲子孫謀利,則爲父兄爭權,畢竟若是官家在位,最信任倚重者絕非後族。

    我知道,女官亦非普通女流,志向非小,當不會屈從於亂臣賊子,我更知曉女官定然看得出,陳聖人再是如何輕信湘王妃,若非起了異心,也絕不會聽不進昨日我那一番剖心的諫言,女官縱然可能不信我無憑無據之辭,沒關係,有朝一日,官家若暴亡於福寧殿……”

    “那便能證實覃娘子所言絕非杜撰了。”潘女官方道。

    果然是個聰慧之人,也果然是個志大之人。

    芳舒長舒了一口氣。

    “不僅只覃娘子疑惑湘王之居心,實乃奴一介女官宮人,也無法信服眼看大戰在即,官家卻仍然閉殿不出將軍國大政盡託於外姓,尤其大宗正、汴太妃相繼遇害,皇族宗室經此慘惡之變,官家竟不親審裁奪,盡賴於湘王一介外臣決斷。

    只是覃娘子及奴,身處內廷,一己的生殺尚且都憑他人予奪,若不慎打草驚蛇非但難以力挽狂瀾,甚至還會將太子殿下立時置於險境,所以縱然知曉帝君已陷禍劫,此時也是無能爲力。”

    芳舒聽潘女官這番話,微微地笑了。

    不是不能嘗試救駕,而是根本沒有救駕的必要,羿栩這皇帝不死,太子如何登基?也只能坐視着晏遲弒君之後,才能聯合外臣將晏遲這個弒君的逆賊剷除,爲太子蕩除一切障礙,她要取代陳皇后,成爲這座皇宮名正言順的女主人,以未來帝君生母的名義,持握太后之璽。

    而潘氏,儼然是洞悉了她的計劃。

    但這是件好事,因爲她需要的正是這樣一個聰慧的助手。

    “我要是女官,絕不會留戀這座宮廷,可我一生已然如此,再無別的出路,女官不一樣,女官乃未嫁之身,又還如此年輕,若是能嫁得良人,未來女官若得千金,令嬡未必不能母儀天下。”

    潘家,不是根深蒂固的高門望族,潘氏雖有野心,也自當明白她的榮華富貴還需要一座堅實的靠山,所以哪怕朱、潘兩門聯姻,潘氏所生的女兒真能成爲安兒日後的正妻元后,也無法威脅皇權,反倒是出身高門的皇后,纔不易於繼續把控拿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