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天!夫君是個大反派 >第796章 突然又現身
    芳期從來沒想過有朝一日,她會步入勤政殿。

    此一殿堂雖然也是位於內朝,但於真正的內朝,因爲後建的福寧殿卻形成了差異,成爲臨安衛國一座頗爲特殊的建築,可說他在內朝,也可說他在外朝,一般情況下舉行常朝,都是在勤政殿,只有朝議更多的是在福寧殿舉行,因此逐漸的,勤政殿便不再輕允後宮嬪妃涉足,就更不用提外命婦了。

    但它又區別於外朝,不再輕允涉足並不能理解爲禁止涉足,比如今日就是個特殊情況,因爲湘王主持之下,此番常朝理判的是發生在內廷的事故,故而不得不允許卷涉進這一事故的後宮嬪妃,以及知情人湘王妃當場供訴。

    芳期的左側,臨時樹立了一長排的畫屏略作隔擋,但這並不如何防礙她瞻顧勤政殿的場景,她首先看見的當然是九階雲梯上那張寶座,現下寶座上空空如也。

    湘王代爲主持朝會,當然不代表他就能坐上那張龍椅了。

    芳期並不注意去看寶座後那面那張鎏金龍雲雕屏,晃過的一眼,也只留下一抹純正的金輝,她的眼睛順着陛梯上去又順着陛梯下來,從正殿裏幾大“頂天立地”的巨柱裏兜行,純正的金輝就變得深濃了,但並不足夠點亮眸光,芳期的眼睛再經過與她相對的,那些帶着展腳襆抑或服朱抑或服青的臣公,很機敏的,就鎖定在唯一服紫的晏大王身上。

    着紫服,佩黃帶,是羿栩賜於湘王的特殊服飾。

    一條還算寬敞的“言道”那邊,湘王坐的是首把交椅。

    他本就有些“孤立”出行列,故而這樣顯眼其實理所當然,不過芳期卻仍然覺得她的目光並非因爲晏遲的座次所吸引,因爲晏遲坐在那時,所以她的眼睛才迫不及待的僅把勤政殿匆匆一顧,落實在他的身上,哪怕是有生之年,芳期覺得自己應當不會“再遊”勤政殿的機會。

    此時的她又何曾設想到許多許多年後,她會再次坐在此間殿堂,義憤填膺的怒視着那張寶座之上的人,太多的質問,如鯁在喉,胸腔裏翻涌的是悔不當初,痛恨自己的婦人之仁。

    可現在的芳期,尚有心情和身邊的陳皇后交頭接耳。

    當禮樂奏響時,所有人都已面對那張其實空空蕩蕩的寶座行了禮,依次落座,按理說朝會已經正式進行,不過禮樂未畢,大家都還要摁捺耐心,據說衛朝規定官員上朝時必須佩帶長腳襆,防的就是官員們在下頭交頭接耳,可女子是不會佩帶官帽的,則這未絕的禮樂又確實不足以烘托出嚴肅的氣氛,反而爲竊竊私語造成了便利。

    陳皇后微往芳期這邊傾了身,極其輕鬆的口吻:“看看沈炯明和金敏那模樣,現在就積攢足怒髮衝冠的勁頭了,一陣間保管暴跳如雷,我過去可惜就沒機會去勾欄戲社看打鬧戲,不曾想今日卻能在勤政殿一償宿願,不能細想,細想來現在就要笑場了。”

    “且聖人坐的還是貴賓席。”芳期也調侃道。

    “貴賓席不算什麼,最難得的是湘王殿下竟然要親自登臺承挑主角呢,這機會從哪裏找去?”

    “聖人別忘了,咱們也是戲中人。”

    “雖在戲中,卻不妨礙看戲,這纔是真正的意趣呢,去年此時,若誰跟我說我還能效仿一把伶人,我管保連牙都要笑掉半排。”

    芳期:……

    好吧她無法想像一個母儀天下的皇后只剩下一排半牙的情境。

    忽然又感受到兩道關注的目光,芳期略偏了身就與司馬環來了個四目相接,司馬環立時報以恬恬淡淡的微笑,芳期也笑着衝她頷了頷首。

    晏遲已經答應了,司馬權尚還稚拙的孫兒不會因爲此一事件受到誅殺,所以芳期不覺得虧欠司馬環,司馬環本身雖未行惡,且還一直袒護着芳舒,不管芳期與芳舒間的手足之情是否仍如昔日,但芳期還是古今司馬環的善意,但誰讓司馬一門和湘王府本就是水火不容的關係呢?芳期不會再與司馬環進一步交誼,你助我,我答應履行你提出的條件,因此不拖不欠,誰也沒有利用誰。

    芳舒今日不在場,雖說她也是人證之一,但無論是她的供辭還是身份,前者是無必要,後者是受禮法所限,說穿了芳舒還不資格涉足於勤政殿的朝會。

    此時,芳舒正在已被焚燬的福寧閣。

    焦土殘垣像這座華麗的宮城坦露在太陽底下的瘡疤,污濁腐朽的本像再無修飾,有些刺痛人的眼睛,所以芳舒極快轉移了目光,她看着那些仍然蓬勃的碧蘿,已經開始綻放的菊朵,沒有因爲此間荒無人氣的殿閣就無精打彩,芳舒覺得這纔是華麗的效用,沒有什麼修飾不了的,正如焦土殘垣終會有宮人清理乾淨,福寧閣也會重新修建,比過去更加的美輪美奐,而殿閣的主人,總是以新替舊,舊人才會覺得這個瘡疤無比猙獰又刻骨銘心,新人是很快就會遺忘的,她只需要記得,不要再讓更新的人在她的殿閣裏造成醜陋的瘡疤。

    她要留下來。

    司馬環期待的是離開,但她不能離開,她不能再一次的和太子骨肉分離,所以她必須要做一些事,而這件事,她已經做成了。

    禮樂的餘音裏,陳皇后正對芳期說起一件事:“今日之後,宮裏就算徹底安寧了,我與覃娘子是一樣的想法,不如把薇兒接進宮來,薇兒雖說住在湘王府也沒什麼讓人放心不下,可她總歸還是皇家的郡主,受皇家的撫教才更名正言順,如此,覃娘子也能留在宮裏照顧薇兒了,不然她們是母女,卻一直骨肉分離……覃娘子如今的身份,長期寄居在湘王府確然不合適。”

    “這是聖人的意思,還是阿舒的意思?”芳期雖這樣問,心裏卻已經有了答案。

    “話是覃娘子提出的,不過我也認同。”

    “我卻覺得,阿舒不宜久居內廷。”

    “可我已經答應了……”皇后頗顯得爲難:“也怪我事先未與阿期你商量,但既然答應在先,總是不好又反悔的,阿期不知,前頭還出了一件事……”

    出了什麼事未及說,禮樂聲已經歇止。

    殿內的氣氛便徒然凝重了,陳皇后自也不好再繼續跟芳期交頭接耳,恢復了端正的坐姿。

    沈炯明仍是率先發難的人,他因爲還沒正式遭到罷黜,座次仍在寶座雲臺右側的第一大序列,也就是說他能看見女眷的座席,確定出席之人既無司馬太后,又無己方“選手”宸妃,不過鑑於湘王妃當初在西樓居,一口咬定太后毫髮無傷,之於宸妃是否已經得手,沈炯明倒也不是特別拿得準——按照簡單且正常的邏輯,倘若宸妃已然得手,並未被當場逮獲的前提下,湘王妃應當不會咬定太后僥倖從火海逃生,因爲今日當場理辯,如若太后不在現場,湘王黨還能拿出什麼真憑實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