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天!夫君是個大反派 >第724章 平安最重要
    聽說袁四娘來見,芳期還怪覺訝異的,她這日,正好跟晏遲對弈——沒辦法,雖說總不是對手,可“置氣”在家的晏大王着實太閒了,非捉着她下棋,要是推脫吧,晏大王可就提議另一種“消閒”方法,湘王妃深覺那一方法越發讓她喫不消。

    “小袁這是有事相托啊,否則不會不打招呼就來。”芳期試着判斷。

    關於芳期摻合潘家的家事,晏遲非但不阻止自己還上趕着獻殷勤,往潘家安插了個眼線,對潘家的事不說了如指掌,卻也知道好些,便笑了一笑:“區氏想利用潘氏女和王妃打擂臺,豈知自討了個沒趣,可潘氏女卻仍有想入宮的謀算,我看王妃結交那位新朋友,多長十個頭腦只怕都算計不過潘氏女,這回來,多半是爲了潘氏女的事兒。”

    “我原以爲潘二孃貪財,後來又覺得她倒不是個目光短淺的人,只是就想不明白她爲何一門心思想入宮,說不得還真是爲了家門的興衰。”

    “潘氏女是個面熱心冷的人。”晏遲見芳期眼看沒時間陪他下完這盤棋局,乾脆開始收棋子了:“這兄妹二人,還真是大不一樣,潘成頑劣歸頑劣,遇着不待見的人甚至還會動拳頭,可對待親友卻是真熱心,潘氏女要真攀上了權貴,夫家要敢給她半分委屈受,我擔保潘成連殺人放火的事都敢幹。

    而潘氏女呢?心目中就沒一個重要得不能拋舍的人,她看事通透,卻太通透了,把利害的權斷當爲首重,真要是男兒身,倒能在權場闖出個名堂來,王妃可別信她是真爲了給兄長撐腰才一心入宮,她啊,是想從潘家徹底脫身。”

    “晏郎是否太武斷?”

    他又沒見過潘二孃!!!

    “王妃若不信,咱們等着瞧,就看日後潘成要真惹了禍,潘氏女會不會幫襯着她的兄長。”晏遲道。

    “這要說,晏郎的意思是想助着潘二孃入宮了?”

    “王妃不是難找藉口拒絕你的新朋友麼?且也大無必要拒絕,沒了潘氏女在家中,袁娘子日子倒能過得更加舒坦了,潘家那婦人,本也是想着拿捏住子媳,侵吞子媳的嫁妝,她看中的就是袁娘子軟弱可欺,卻沒想到袁娘子被王妃給點通了竅,反過來大有希望把潘成給拿捏住。

    要是潘氏女在家,潘氏婦還有個助手,等潘氏女進了宮,潘氏婦的心思就會先轉移了,她定還指望着女兒得了勢,兒媳就翻不了身,可連她也沒想到,她那位女兒,其實大瞧不上她的盤算,如此淺薄的心機。”

    晏遲收好最後一枚棋子,眉梢飛揚:“我還敢篤定,潘氏女並不急着圖嬪妃之位,她還真想入宮先爲女官,圖的是能被王妃直接舉薦給陳皇后,靠着皇后的賞識一步步在宮裏奠定根基,這原本對咱們的計劃也好,於陳皇后而言,都並無防礙,王妃就乾脆做個順水人情也罷。”

    芳期這回還真是半信半疑。

    故而當見袁四娘,聽袁四娘說了請託,她先道:“這可巧了,宮裏頭還真有意充選後宮。”

    “官家不是……怎麼忽然有充選後宮的旨意了?”

    “官家的疾症有望治好,又因多年以來都未曾徵選妃嬪了,再兼着前一段敵間散播的謠言,所以纔想着頒旨徵選德才兼具的官眷女子以及良家子入宮,潘小娘子若有意應選,說不定還真是她的機運呢。”

    袁四娘說不上喜出望外,可因小姑子的心願能夠達成,心中倒也覺得幾發鬆快了,等回了家,就立時將芳期的話告訴了潘母。

    潘母喜形於色,把兒媳婦好一陣誇,再不埋怨她和近幸結交了,趕緊又喚來女兒商量。

    “女兒不想應選妃嬪,只望着能爲皇后身邊的女官。”

    “這是爲何?”潘母怔住了,緊跟着就是一番苦口婆心的說服:“雖說宮人女官,也有被臨幸的機會,可哪比得嬪妃更加名正言順?且湘王妃已然露意了,只要你願意應選,初便能得封婉容的嬪位,清兒何苦還要走女官之逕?女官確然也有品階,但說到底就是略有體面的宮人罷了,又還得入宮籍,若是未得臨幸,便是日後被恩許榮歸,至少也得等年滿三十……也就只能圖個和家人團聚了。”

    “阿母,官家之疾若得痊癒,太子殿下會如何?”

    “那還用說,太子畢竟非官家的親子,到時自然……”

    “陳聖人教養太子一場,是否甘願太子被廢位,另立與她毫無情份的庶子爲儲君呢?”

    “那也不由得聖人。”

    “阿母,聖人是中宮之主,立嫡豈不比立庶更加明正言順?”

    潘母恍然大悟,也是啊,天子的疾症若得治癒,皇后便有望生下嫡子,而在皇后生下嫡子之前,妃嬪若先有庶子,那將又是一場爭亂了。

    “女兒入宮,若失聖人庇全則難立足,而要爭取聖人信重,與其爲妃嬪,不如爲女官。”

    潘二孃再次說服了母親。

    當芳期得到袁四孃的迴音,這下子無話可說了。

    晏遲卻也並無多麼自得,喝一口酒,笑看向芳期:“羿栩這回充選後宮,以示世人他的疾症大有希望康復,這勢必會引發后妃之間的新一場角逐,潘氏女既看事通透,又怎肯心急涉入這場亂局?再則,羿栩的疾症是否能夠康復,這本就還是兩說,潘氏女行事穩健,她可不會無的放矢。

    真要在這時就佔了個嬪妃的名銜,萬一羿栩藥石無醫,皇位還有個變動,潘氏女哪裏還有別的出路?只能是遷居冷苑,數着日子等白頭,她固然要擺脫潘家,但入宮圖的是一番作爲,可並非只爲有個看似榮華的落腳處。”

    潘二孃還真是個天生就適合在皇宮裏“闖蕩”的奇女子。

    陳皇后身邊還就缺個得力的女官。

    做爲中宮之主,需要操心的地方彷彿就沒個盡頭,各座殿閣的用度,等處房署的入支,乃至於妃嬪們鬥嘴爭執了,許多時都要擬個章文呈給皇后斷奪是非,許多事務不是光靠動嘴皮子行了,得動筆錄薄,甚至還需要擬章斷事,普通宮人雖識字的不少,可並不精諳文理,所以關於動筆桿子的事,需要依賴的還是女官。

    因此女官的選任,不同於宮人,先考較的是文才,女官的出身也就普遍比宮人要高了。

    可多半官宦家中的閨秀,是不願應選女官的,因爲絕大多數情況,女官都將孤獨終老,一入皇城,就再難出宮門脫宮籍。

    所以當聽聞潘二孃願爲女官時,陳皇后倒是喜出望外:“說起來潘家小娘子年幼時我還見過她呢,丁點大的年歲,幫着她母親料理家事就有條不紊了,又還能吟詩填詞,這一轉眼間,她已經及笄之歲了,她要是能入宮佐助我當然是件再好不過的事,可……這一入宮,就耽擱了終生大事了。”

    芳期今日是親自入宮舉薦,就回應道:“這潘小娘子不同普通閨秀,一心盼着能入宮增長些見聞,倒全然不耽兒女情長,她的長嫂和我近日時常來往,親口相托,我才求到了聖人跟前兒。”

    “潘家主母是個疼女兒的,確是做不出逼迫勉強的事體,既是潘小娘子自個兒的意願,連阿期你都樂意成全,我更是巴不得多這一條臂膀,也罷了,她先在我左右協佐,若官家的疾症真能治癒,我總會給她一個名位的,哪怕是她有幸誕下龍子,安兒也總需要手足兄弟扶持。”

    芳期壓低聲兒:“聖人就沒想過,待官家康復,聖人也會有嫡子?”

    “我若真有這幸運,也不會棄了安兒,他是我的長子,一國儲君,在我心目中並無親疏之別,阿期,興許換別個會爲親生的骨肉爭謀權位,可我現如今真的是厭倦了,安兒是我養大的孩子,他視我爲生母,我也同樣視他如親出,且就說利害攸關的話,我有幾分能耐心裏能沒數麼?

    周太后,司馬太后,便連龔貴妃,洛王妃,這些人論的論心機,論的論帝寵,我和她們都是不能匹敵的,可看看她們現今如何?枯骨葬黃土的就不說了,福寧閣裏那位還在世的,況怕還不如只籠中雀呢。”

    陳皇后連連搖頭。

    “那是,籠中雀至少不會因爲心火旺摧出滿口瘡來。”芳期低笑。

    “你啊。”陳皇后瞪了芳期一眼:“嘴巴不饒人,偏還沒得個報應,慢說口中生瘡,我看你這氣色一回見勝過一回,你也是當孃的人了,換身打扮,說你剛及笄怕是都沒人懷疑,唉,世上就有你這樣幸運的人兒,真是得天獨厚。”

    “我就嘴巴毒,心裏沒積着毒,毒氣都散發了才憋不出大症候,只是聖人,我有一句推心置腹的話,忍得久了,今日忍不住了。”芳期挨近皇后:“聖人大可不必執着安兒的儲位,我只盼着安兒能遠離孤家寡人的命數,平平安安的長大,和和樂樂的一生,要說最毒的,其實就是那把至高無上的寶座,多少人沾了毒氣,就人不似人,鬼不似鬼了。”

    陳皇后怔住了。

    “我是提醒聖人,莫勉強,官家若有親骨肉,儲位必然會生變移。”芳期拍了拍皇后的手:“平安最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