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天!夫君是個大反派 >第635章 不知湘王想坑誰
    徐姨母今日來得極其早。

    這會兒子,她正陪着薛家娘子說話。

    兩家人,現在可也算是姻交了,更親近也是理所當然——明皎有個族弟名喚明渝,將要迎娶薛奇儒的外甥女,牽紅線的正是徐姨母,她還正是在湘王府見過一回那閨秀,覺着很是伶俐討喜,年歲比薛小娘子大不了多少,卻將表妹照顧得很是妥當,既落落大方,又詼諧有趣,雖說門第相比起自家來差着一截,不過徐明渝無心行仕途,一味沉迷音律,所以家族也從沒考慮過爲他求娶高門望族的女子。

    徐明渝的母親是個爽豁的性子,與徐姨母很是投契,一回說起徐明渝的婚事,明渝娘就很是苦惱——徐明渝是獨子,前頭三個姐姐都嫁了人,兩個嫁得遠,一個嫁了個規矩大的人家,尋常夫家不許子媳往孃家跑,偏徐明渝有個顯着特點是話少。

    一回明渝娘問兒子,有沒想喫的菜餚。

    當兒子的回以一首琴曲……

    明渝娘至今都沒弄明白兒子的“答話”是幾個意思。

    就想兒子話少,兒媳若還話少,她這輩子可得被悶壞了,只明渝娘相中的“準兒媳”,雖說是個詼諧的性情,卻難忍徐明渝過於沉迷音律,不像人活像一張琴的“作風”,強扭的瓜不甜,明渝娘只好作罷。

    徐姨母先相中了薛家的外甥女,就試探着問“可愛音律”,巧合的是那閨秀不僅愛音律,還最愛自號清角生的徐明渝所譜的琴曲,薛家娘子還跟徐姨母講了個笑話,說有一回,外甥女打聽得清角生將往雙林山上操琴,以悅山中禽鳥,她就努力說服了親長,往雙林山一遊,只想親耳聆聽清角生所奏的琴樂,就心滿意足了。

    誰知道,這事根本就是外甥女夢中發生的事,以爲“來源可靠”,沒意識到是自己做的一場黃樑美夢,雙林山一行結果遺憾掃興而歸,她的父母也疼女兒,還專程去打聽了清角生那日有無往雙林山,才鬧清楚是自家女兒魔怔了。

    徐姨母才曉得薛家娘子之所以帶外甥女來湘王府,竟也是指望着能走湘王妃的人情,看看是否爭取得親耳一聞清角生操琴的機會。

    這有何難?

    人生難逢的就是知音。

    兩個小兒女一見面,談起音律來,徐小郎竟然滔滔不絕,把徐姨母都驚呆了,這必須不是她那位惜字如金的族侄。

    明渝娘喜出望外,這門婚事順理成章得不能再順理成章,兩全其美得不能再兩全其美。

    徐姨母現正跟薛家娘子講:“阿杜今日本也想跟我一同來的,不巧的是她孃家人今日正好到臨安,昨日下晝才收到準信,阿杜的父母年事已高,爲着外孫兒的婚事還趕了遠路,阿杜必須得親自相迎,我早上出門的時候,阿杜還託我告訴大娘子一聲,明渝硬要將他慣常用的一把琴用作聘禮,這多少不合禮俗,先知會大娘子一聲兒,要是女方介意,她再想法子說服明渝。”

    “杜大娘子也太謹慎了。”薛母滿臉的笑:“兩個孩子都有些癡性,說起來也是投緣,婚姻本是關係他們的終生大事,因琴結緣,明渝以琴爲聘禮倒是極有深意。咱們眼看也是親戚了,有的話我跟夫人講並不忌有犯交淺言深,我家小姑與她的夫婿,也有如神仙眷侶呢,夫婦兩成婚這麼多年,就沒紅過臉拌過嘴,大娘雖是長女,但一直被視爲掌上明珠,當爹孃的不肯讓女兒受半點委屈。

    若擱別家,大娘說明渝會去雙林山操琴,雙林山這麼大,父母就算想圓女兒的心願,也不會真犯癡,竟不先打聽明渝將往雙林山一事真是不真,究竟去雙林山何處,就陪着大娘瞎折騰的?

    直了趟空,非但毫無怨言,看大娘遺憾與傾敬之人終是無緣,他們纔想起來去打聽,知道是大娘夢裏‘打聽’,他們也不過調侃幾句罷了,又託了外子跟我,還是爲了圓大娘的心願。他們夫妻兩就不是刻守俗禮的性情,聽明渝願以琴聘,必然更欣喜。”

    “我也是這樣想的,不過阿杜對這門婚事太重視,事事都想盡善。”

    “也是大娘的幸運。”薛家娘子不由想到自己的長女,嘆了聲氣:“比起小姑來,同樣爲人之母,我着實才該慚愧。”

    這話的聲音越發低,原不至於被別的什麼人聽了去,但薛家娘子卻也不能再多往亮堂裏講了,而她對長女的這份負愧心,同樣有女兒的徐姨母自是領會得到,都說宮裏的后妃尊榮,原本那裏就是個不得見人的去處,境遇也是如履薄冰,半點大意都可能累及生死,便是心中平和,也會被逼得勾心鬥角。

    更何況當今的天子……

    現在的後宮,爭的不是寵,是活,活得略有點人樣。

    可再是如何爭,比如薛婕妤,也無非是在那榮華之地熬成白頭孤老。

    徐姨母也只能寬慰:“誰又能想到宮裏的境況呢?”

    天子好男風是想不到的事,更想不到后妃們有朝一日竟如守活寡。

    薛家娘子心中泛苦,她想這世上若真有後悔藥,哪怕讓她捨出自己的陽壽也要換來改變長女的命運,只是這也就是妄想罷了,錯已鑄成,女兒的終生已毀,換來的是丈夫如今的官位,她唯一祈求的是丈夫能平安,薛家不敗,或許還能成爲女兒的靠山,讓她在的宮裏的日子不至於更加艱辛。

    她就下意識看向這處亭子相向的不遠處,花廳裏似乎交談正歡的兩個婦人。

    皇后之母梁國公夫人,以及鎮江侯夫人龔氏。

    “那兩位夫人,看着竟真像化干戈爲玉帛了呢。”

    徐姨母也不由往過看了眼,見花廳裏的一張案几上,供着一瓶尚帶着枝葉的泥金香,隔着那開得正盛的菊供,梁國公夫人與龔夫人向彼此微傾着併攏的膝蓋,不知說着什麼,只眉眼間都透着笑意,這不能說是真的有多親近,但凡官眷們應酬時都是這樣的態度,不過她們肯應酬彼此了,確也顯然是仇怨勾銷的情形。

    “那時候龔氏的長女企圖將陳聖人取而代之,兩家自然水火不相容,可現在,勝負已分,權場上又有了新的勢爭,這兩家還未及結下死仇,還畢竟,兩家都和湘王府有來往,不是干戈易化,只不過和解有更大的利益。”

    薛家娘子頷首:“外子多得梁國公提攜,婕妤在宮裏也多受陳聖人的眷顧,本是擔心這些關聯,莫名會與鎮江侯府樹敵,後宮裏雖無鎮江侯府的女兒了,畢竟還有幾位妃嬪的本家與鎮江侯府都有來往,要是被利用來爲難聖人與婕妤……總歸是梁國公和鎮江侯修和,對婕妤是好的。”

    “娘子着實也不需太憂慮,鎮江侯府哪怕看着湘王府的情面上,也不會跟薛婕妤爲難的。”徐姨母笑道。

    “無論是婕妤,還是小女,都是承王妃的情才能避開幾場殃劫的,我們家其實已經虧負了王妃不少恩情,又怎好再煩請王妃一再施助呢?畢竟,宮裏的爭奪,嬪妃們若是甘被利用,那能指使她們的人也只有一位,就連王妃都還要是忍避的。”

    這話指明的就是慈寧宮那位大娘娘。

    徐姨母很欣慰自己沒看錯人,都言升米恩鬥米仇,世上有的人就是承了一回恩情似乎就覺得承再多的恩情都是理所當然的,但薛家娘子卻一直沒有忽視限度,考慮的還是多靠自己之力,不是理所當然向芳期索要更多的眷顧,要說來這其實正符情理,奈何有違情理的人事多了,情理二字就成了利害之下的事物,知情講理的人都顯難遇。

    “我聽說鎮江侯府僱了位花匠,在侯府一處別苑裏移種了紫蒂白,雖未至花期,但想來龔夫人今年應當會設賞梅宴的,趁着今日,不如咱們就去討張請帖吧,龔夫人若應了,我們也好先湊場東道,先請兩位夫人樂上一日如何?”

    薛家娘子情知徐姨母這是爲她跟龔夫人“牽線搭橋”,當然領情。

    而不管是梁國公夫人還是鎮江侯夫人,都曉得徐姨母深受芳期的敬重,龔夫人滿口答應等別苑的紫蒂白到了花期必送邀帖給二位,鎮江侯夫人當然也沒拒絕赴邀不久之後由徐姨母、薛家娘子湊的東道,四位兩兩的談笑風生,就有湘王府的僕婦來知會,說宴廳裏捉周禮已經準備妥當了,於是同去觀禮。

    眼瞅着興國公夫人鄭氏竟然據上座,徐姨母也還罷了,另三位都難免露出詫異的神色。

    現下的捉周禮,是由嫡父鋪席——也就是擇選各樣器物放置在席上;由嫡母安席——其實是將懷中的孩子放在席上讓其端坐。接下來誰也不能誘導,就看小兒會抓什麼器物,再接着就是祖輩“賜福”,便即根據小兒抓的什麼器物,說幾句吉祝的話;衆人“賀福”,便指附和祝頌了。

    嬋兒是沒有祖父、祖母的“小可憐”。

    不過並不妨礙什麼,晏遲和芳期完全可以請別的親長行“賜福”之禮,衆人以爲多半會是太師公,當然也可能是行事不拘禮俗的晏大王親自再行“賜福”禮,總之怎麼也不可能是興國公夫人。

    但鄭氏現在據上座,那可就是賜福之位了。

    徐姨母卻在留意席上的器物,後知後覺地詫異了。

    湘王殿下這是……

    光看“鋪席”,還以爲今日滿歲的是個小郎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