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天!夫君是個大反派 >第288章 告別熙和
    這年上巳,天子宣告改元嘉定,嘉定元年芳期的生辰,這回總算是能跟幾個好友一同渡過了。

    鄂霓已經出嫁,辛五娘跟徐明皎的婚事卻被國喪耽擱,都還沒有文定,故而這時她們尚還能來國師府串門,幾個好友一見面,先關心的就是芳期的韶永廚。

    “本是舊歲就能開張,因爲國喪耽擱了下來,不過各項準備都更齊全了,今日這桌子菜餚,就是盧四娘她們幾個烹飪的,還有三月的手藝,你們今天正好是試菜了。”芳期胸有成竹地展示徒兒們的“作業”。

    過去自詡爲饕餮客的明皎,今天卻對滿桌子美味佳餚視若無睹,她伸手掛住芳期的脖子,摟着好一番推搡:“我都多久沒見你了,想你想得牽腸掛肚,二月時國喪期限才滿,我就盼着你的帖子,結果你還是拖到今天才請我們,小沒良心的,嫁了人就忘了閨交的白眼狼,看我今天怎麼罰你的酒!”

    這天晏遲知道芳期會宴請閨交,他不方便出席,正好天子召見,大早上就進宮去了,芳期原本打算請阿瑗,正式引薦她跟幾個好友認識,趙瑗卻道她想去拜訪恩貞夫人。芳期知道母親現居的府宅過去是東平公府,但她從沒在阿瑗面前特意提起過,是擔心阿瑗睹景傷情,在熟悉的地方想起的是錐心的往事。

    阿瑗自己提出舊地重遊,說明她決定積極開釋心結了。

    羿承鈞的死,對阿瑗而言方爲一劑良藥。

    故而清歡裏今日就是閨交的歡聚,芳期也不怕罰酒。

    笑鬧一番,幾人飲談,倒也不全說閨閣話。

    “舊歲時一場朝堂大爭,爭的是罪人楨的罪行應不應牽連子嗣,周太后竟然直闖朝會,披髮跣足呼請官家寬敕一姓子侄,否則太后寧肯自絕於麗正門前,告天下萬姓,她已盡祖母之慈。”辛五娘先提起這事,但她沒發表意見,就是說她自己的知聞而已。

    鄂霓就直抒己見了:“我爹說,先帝遇刺而崩,真相乃是衆說紛芸,不過我爹疑惑的是明明罪人楨被搜身後才準進內廷,怎麼能攜帶袖箭弒父?清河王恐怕有冤,兩位小郡王就更是無辜了,多得太后保全,倖免於難。”

    明皎跟辛五娘對視一眼,她們都有些擔心好友會闖禍。

    “阿霓,鄂將軍耿率,不過外臣對內廷之事本不深知,縱有猜疑,但這話卻是不當明言的。”明皎道:“別的不說,兩位小郡王如今被周太后養在慈寧殿,恐怕就並非善事。太后令女官著孝書,且廣派外命婦讀記此孝書,中有一條,是說庶子當敬遵嫡母教誨,事無內外之別均當稟問嫡母之意,有言官認爲此乃太后意欲干政之慾,朝上加以駁劾,太后聞言,立時準備三條白綾,兩位小郡王各奉一條,往福寧殿求請官家賜死。”

    “有這樣的事?”鄂霓驚奇道。

    “官家迫於壓力,只好將駁劾太后的言官罷職,不過倒也下令收回孝書,說女官者,宮中役使也,怎有才學著書立述?”辛五娘道。

    “所以現在,外界才生輿論,質疑官家悖行孝道,因而雖說先帝崩逝前確然留有手詔,不過不能排除先帝是被今上瞞惑,官家禁刊孝書,是心懷暗病。”芳期原來也聽說了臨安城中,關於朝堂權場的暗流洶涌。

    明皎也很擔心:“被罷職的官員,聽聞也有不孝的劣跡。”

    “有何劣跡?”芳期倒還沒聽過這一新聞。

    “那言官本是寒門子弟,他的父親在他年幼時,就跟一風塵女子私奔了,他的生母憤怒之餘請離,且還帶着兒子另嫁了,言官是被繼父養育,後來考取了功名入仕。不曾想他的生父前些年就過世了,但他在父喪期間既未服制,又未丁憂。”

    鄂霓聽得心頭拱火:“這官員的爹跟人苟合私奔,拋妻棄子,別說爲夫不義爲父不慈,即便不講因果,官員一直不知親爹下落,哪裏知道親爹什麼時候死的?不知親爹死訊,怎麼服制告請丁憂?”

    另三人都苦惱的長嘆一聲。

    “我難道說得不在理?”鄂霓一臉官司。

    芳期撐在額頭:“不是阿霓說得不在理,是有那居心叵測之人會咬定官員明知父喪而儘子孝。”

    而這把孝與不孝的火,最終竟然燒到了晏遲的頭上。

    內廷有小桃園,此季花景正值豔燦,然而四面的桃色環捧的高榭裏,羿栩眉宇間的黯霾卻仍然深濃,晏遲到的時候,感覺到一絲不同尋常的味息,他瞄一眼天子坐榻側空餘那半,還有被遺忘落下的一隻空茶盞,眼睛就被司馬修的眼睛給撞上了。

    淮王也在場,那麼離席之人……

    晏遲覺得肯定不是羿栩的後宮。

    他靠着那殘留的氣機感應了感應,覺得大有把握找到這個人。

    但今日不忙這件事。

    “魏青松,朕打算處死了。”

    迎面就是這句話,晏遲聽了就聽了,他坐下來,眼睛往底下的桃花林看,沒有一個順眼的人,還是花花草草更悅目。

    “無端這是贊同了?”

    晏遲才微一挑眉,笑容斜掛着:“哦,官家是在問臣意見啊?”

    司馬修已獲實授,但他今天出現在禁宮卻未着官服,好在是衣冠也算端正,還沒讓這高榭顯現出更多的曖昧情韻來,他這時端着個茶盞,也把笑容斜掛着:“晏國師,聽你這話是不贊同了。”

    “魏青松本無罪,罷職已算冤枉了,被處死……恐怕連閻王都得爲他哭三哭。”

    “晏國師明知官家是被逼無奈,居然還有臉在這說風涼話。”司馬修冷哼兩聲:“魏青松可爲言官,本是晏國師引薦,但他竟然公然駁責太后,導致官家被質疑悖逆孝道,而今更鬧出魏父死他卻不請丁憂的罪行,官家若不嚴懲,轉而就會有更多言官彈劾晏國師了!”

    “彈劾我什麼?晏永死了我不替他服喪守制麼?”晏遲清冷的瞳仁,就這麼盯着天子:“官家心裏清楚,魏青松無罪,這所有種種都是周全作祟,妄圖以孝道之名壓迫君權,官家可以退一步,但臣敢擔保周全黨必定也會得寸進尺。他的目標,根本不在魏青松,甚至不在於臣。”

    羿詡深深吸了口氣:“無端,就算爲了社稷穩固,你也應當跟沂國公暫緩衝突。沂國公世子將要迎娶梅氏女爲妻,這便是沂國公已經讓步妥協了,他畢竟爲父,你畢竟爲子……”

    “官家要讓臣做什麼?”

    “兩府並一家,公示天下你與沂國公父子和睦。”

    “臣遵旨。”晏遲答應得極其乾脆。

    羿栩也有如如釋重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