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佳人的日子過得越來越艱難，但她一點抱怨都沒有。
李員外來找她，她就會打起精神讓他盡興，其餘一概不提，李員外一走，她就如同死屍一般躺在牀上，陷入無休止的發呆之中。
看着那座浮屠塔，她有時候甚至會想，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難道這就是李員外爲自己贖身的初衷？
不過，這已經不重要了，她從一個樊籠到了另外一個更大的樊籠，除了無休止的等待，她無計可施。
母老虎卻沒有這麼便宜地放過她！
沒了用度，連伺候的丫鬟也都被調走了，曾經被無數人惦記的香玉閣頭牌，臉色越來越差，美貌不復存在。
爲了活下去，她竟然學會了種菜，然後用這些菜跟一些下人換些小米，過着有一頓沒一頓的日子。
甚至有時候，某些下人還會提出過分的要求，她也是默默承受下來。
李員外來的次數越來越少，直到完全忘記了她的存在。
母老虎倒是時不時會出現在她跟前，但她卻是給程佳人帶來更多的精神折磨。
有時候，母老虎會指使丫鬟將程佳人的衣服剝光，用繩子將她吊起來，肆意羞辱一番，末了，還會扔下幾個白饅頭，然後大笑離開。
程佳人連恨她的勇氣似乎都沒有了，她握住白饅頭，和着淚水吞嚥。
就這樣，她過了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
那一次，災難再次降臨。
母老虎又來了。
程佳人心想，八成她又遇上什麼不開心的事情了，也唯有在這種時候，這頭母老虎纔會想到她，過來折磨她一番。
一想到這個原因，她甚至有些莫名的開心。
但這一次，母老虎的怒火似乎無法通過對她簡單的折磨得到平息，她竟讓人殘忍地折斷了程佳人的兩條手臂。
“賤人！我看你還能怎麼活！”
程佳人已經聽不到母老虎惡毒的話了，她已經痛得暈了過去。
母老虎終於出了氣，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程佳人還是活了下來，儘管活得更加艱難，但心中的那個信念一直在支撐着她。
她被扔進了柴房，早晚還會有人送來飯菜，讓她不會餓死。
李府的下人都知道她得罪了主母，都不敢對她有絲毫憐憫之心，好些個三更半夜時分，甚至還有下人覺得她好欺負，悄悄地溜進柴房。
眨眼間，程佳人在李府待了二十年。
…
離開香玉閣，凌才子單足點地，快如閃電朝城西掠去。
二十年前，他無名心法初成，離開了絕地，第一個念頭就是去找程佳人，但到了香玉閣前他就猶豫了。
二十五年前的遭遇歷歷在目，自己還沒有能力跟仇人對抗，這樣闖進去，無異於羊入虎口，甚至連程佳人的面都見不上。
最後，他一咬牙，決定暫時離開這個傷心的地方。
他這一走，就是整整二十年。
這二十年來，他風餐露宿，幾乎將所有的精力都傾注在無名心法和無名掌法上，如今，終於學有所成。
可沒想到，程佳人竟然被李員外贖身了。
一想到程佳人的遭遇，凌才子愧疚自責心如刀割，他要去見她一面，他要告訴她，當年自己沒有去找她的苦衷，他從來沒有辜負她。
凌才子沒有想過悄悄潛入，而是叩響了李府的大門，門開了一線，裏頭之人一看到他，怒罵一聲，就要將門重新關上。
凌才子身形一閃，就衝了進去。
“你——”那人頓時嚇了一跳，嘴脣哆嗦道：“這位好漢，你……你找誰？”
“我找李府的少奶奶，快帶路！”
“少……少奶奶？好漢，李府只有大奶奶，沒有什麼少奶奶啊！”那人疑惑道。
凌才子問道：“李府大奶奶姓程嗎？”
那人搖頭道：“不，大奶奶不姓程。”
凌才子有些急了，一把抓在他的肩膀上：“二十年前，李員外不是爲香玉閣的程佳人贖了身嗎？她人呢？”
“好漢饒命！”那人嚇得全身直打哆嗦。
“想活命，就帶我去找她！”凌才子惡狠狠道。
“她……她……”那人戰戰兢兢道。
凌才子心中一寒：“別廢話，如果她死了，你們都別想活！”
“沒死，沒死，還活着，還活着。”那人忙不迭道。
“帶路！”
那人沒法，只好依言照做。
不遠處，有幾個下人快速跑了，凌才子沒有理會。
“她住在柴房？”
到得地方，凌才子大怒道。
“好漢息怒，這是主子的意思，我們做下人的，可管不了啊！”那人嚇得磕頭不止。
凌才子不再理會他，直接衝了進去。
他人一消失，那人立馬連滾帶爬地逃之夭夭。
一進入柴房，撲鼻而來一股難聞的黴味，一個人躺在柴禾上，蓬頭垢面，臉色蒼白，雙眼緊閉，她雖然像變了個人一般，但凌才子還是一眼就認出來，她就是程佳人。
在她旁邊，一個男人正在解她的衣裳。
“找死！”
凌才子怒不可遏，一個飛身，一掌將那人拍飛。
“你……”程佳人聽到動靜，緩緩睜開雙眼，看着眼前很陌生的臉龐，她的身子開始顫抖起來，眼淚止不住地奔涌而出。
“是你嗎？是你嗎？”她大哭着。
“我來晚了。”凌才子雙眼通紅。
他去抓她的手，不料抓了個空。
“你的雙手呢？”凌才子心頭大驚。
“你的腳？”程佳人也注意到他左腿下方空蕩蕩的。
兩人幾乎同時出聲，然後陷入短暫的沉默。
凌才子扶起程佳人，默運無上心法，將真氣輸入程佳人體內。
眨眼功夫，程佳人的氣色好了很多。
“你……”程佳人感到非常疑惑。
“這事待會再說，有人來了，我扶你出去。”
“不，不。”程佳人下意識地躲閃着，她已經嗅到了那頭母老虎的殺氣。
“放心，有我在。他們這樣對你，我饒不了他們！”凌才子凜然道。
“好，有你在，我不怕。”程佳人定了定神，安靜地靠在凌才子的胸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