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承乾咬了咬牙,又問:“母后她……。”
“放心,你母后並不知曉實際的情形。”陸相爺微微一笑,雖然皇后也隱約地覺得太子與自己的小姑子之間有點不對勁,但是她並沒有確切的證據。
他也不會將此事告知皇后,因爲皇后必定會極力反對,並且將太平大長公主給徹底得罪了。
陸相爺的話寬了司承乾的心,他沉默了一會子轉了話題:“舅舅這次過來,是爲了遺詔的事吧。”
說着他從自己的懷裏小心地拿出了一塊明黃的遺詔放在了桌子上。
陸相看了看那塊遺詔,眼裏閃過欣喜,隨後又仔細謹慎地看了遺詔上的內容和各種細微處,方纔點點頭:“嗯,這份遺詔應該是陛下的手跡,陛下一直都是極爲疼愛你這個孩子的,會傳位給你也是情理之中的,不過舅舅這一次來卻不是爲了遺詔的事。”
司承乾一愣,隨後眼裏閃過一絲暴戾之氣:“那是舅舅已經拿到了那些道士們在百里青的指使下害死父皇的證據麼?”
陸相點點頭,神色有點凝重道:“這是其一,雖然舅舅悄悄抓了其中幾個,但是他們口風都很緊,咬定了陛下是尸解昇仙而去了,但是舅舅相信沒有不能攻破弱點的人,要找出他們的口供是遲早的事!”
司承乾眼底發紅地冷道:“尸解昇仙?若不是見到父皇去世時候那般悽慘情狀,也許我也會被那些混賬們的話給騙了,只是小姑姑已經派出了仵作與御醫去私下查驗了父皇的屍身,卻沒有任何結果,只說那些蟲子是全然無害的!”
陸相淡淡地道:“這事兒急不得,司禮監若是真想謀害陛下,必定會做得極爲周全,離陛下發喪的時間還有一段時間咱們一定會有證據的,就算沒有證據,本相也會給出證據!”
司承乾一驚,看向陸相:“您是說……。”
僞造證據?
這……
陸相朝他擺擺手:“這你也就不必操心了,還有第二件事,更爲要緊!”
司承乾疑惑地顰眉:“什麼事?”
他是個孝子,不知道有什麼事能比查出自己父皇的死因更重要!
陸相撫摸着自己的美髯,沉默了一會,方纔道:“六皇子司承念後日就要到達京城,聽說六皇子的傷勢已經漸漸大好。”
“哐當!”
司承乾桌上的茶杯與茶壺全都掉落在了地上,他臉色鐵青地看着陸相:“您說什麼?這怎麼可能,六皇弟傷情之重令御醫們都說他是必定熬不過那回宮路途,但若是不回宮,他也會死在外頭的!”
陸相也起了身,深色凝重地看着他道:“此事,恐怕與貞敏郡主或者司禮監的人脫不了關係。”
“這……。”司承乾一愣,看向陸相爺,不由顰眉道:“這與貞敏有什麼關係,她一個女兒家,不就是會調製一手好香,難不成還能學了醫去治人生死麼?”
陸相深嘆了一聲,苦笑道:“這就是舅舅要說的第三件事了,貞敏郡主上一次所謂前往泰山爲先皇祈福,恐怕不過是個幌子,咱們跟蹤到泰山的人看到的是一個西貝貨,她怕是已經得了兩塊鬼軍的令牌,並且查出其中奧妙,去往邊境尋了她藍家的鬼軍,這一次,本相派在六皇子身邊的探子回報,那些爲六皇子醫治的醫者們像是鬼軍者字部的人。”
“什麼……貞敏她尋到了鬼軍!”司承乾幾乎無法形容自己的心中的震驚,隨後臉色瞬間變得有些蒼白起來:“若是如此,九千歲豈非如虎添翼,咱們的勝算……。”
司承乾早就聽說過鬼軍的傳說,當年身爲藍家軍中最精銳的先鋒營陣容最闊的時候也不過六千人馬,而其中臨、兵、鬥、者、皆、陣、列、在、前這九子決裏的人更是個只有區區一千五百人而已。
但這一千五百人皆是人中龍鳳,精英中的精英,是當年藍大元帥還是天下兵馬大元帥的時候,從他手下統轄軍人之中經歷了層層選拔上來的,還有一部分是他從江湖中甄選而來,不計正邪,只看是否有出類拔萃的一技之長,他們放在任何一隻隊伍之中,都是最頂尖的人才。
而且不知道藍大元帥用了什麼手段竟然能將裏頭的江洋大盜、武林魔頭們都馴得服服帖帖,忠心耿耿。
以一擋千!
隨後司承乾忽然又厲聲道:“若是咱們能將這隻軍隊奪過來,就能將司禮監一舉殲滅!”
陸相爺嘆了一聲:“談何容易,怎麼奪,藍家的鬼軍是出了名的忠誠,就是藍家的死士,若是能給隨意易主的,就不叫死士了,而且當年藍大元帥慘死,他們心中絕對是滿懷恨意,如何可能輕易奪得他們過來,除非……。”
司承乾臉色陰晴不定:“除非得到貞敏,而貞敏的性子原本就狡詐如狐,如今依附在九千歲那奸賊那裏,又怎麼可能會輕易地爲咱們所用。”
陸相爺淡淡地道:“那倒是未必,貞敏郡主到底也是個女人,九千歲當初得了她,卻始終不可能與她長久,一個女人始終要嫁人生子,當年藍翎如此,如今貞敏也一樣,若是她有了孩子,那麼自然是要幫着孩子父親的主人。”
司承乾一怔,他忽然有點明白了,臉上浮現出一絲異色,喑啞地道:“這……談何容易,貞敏並不……並不傾心於本宮。”
他雖然自傲,卻還不至於蠢到看不出西涼茉並不喜歡他。
陸相爺冷哼一聲:“承乾,你記住了,只要你佔了她的身子,有了孩子,她再不喜歡也終歸是你的人,只是如今咱們根本沒有下手的機會,女子受孕也不是朝夕可成,只是來日方長,日後定有機會,對於貞敏這樣的女子,要麼殺了她,要麼將她據爲己有,絕無二路。”
司承乾垂下眸子,片刻之後,方纔沉聲道:“是!”
“咱們現在雖然形式不利,但是也非絕路,看好了你手上的遺詔,很快,咱們會迎來惡戰。”陸相爺眼底閃過一絲冷冷的腥紅,彷彿冰冷銳利的劍在熾烈的陽光下反射出的那種冰冷的殺氣。
忍人所不能忍,方能成就大事,總有一日,他一定會讓百里青爲他一門上下數百口人的性命付出代價!
……
走出了太子東宮,芳官尋了個藉口,讓太平大長公主先行回宮,太平大長公主今日得了司承乾的親近,正是心裏甜蜜的時候,但是皇帝大行,合宮上下都是哀聲一片,她也忙得不可開交,更是沒心情搭理芳官,自讓他去了。
看着長長宮巷裏沒了人,長長的白綾在空中恣意的飛舞,芳官脣角露出一絲冰冷的笑來。
“芳爺,如今貞敏郡主那一邊帶回了鬼軍,您看會不會對咱們的事有影響,是否通傳國內一聲。”一個穿着一身素服的中年太監不知何時悄然地站在了芳官身後。
芳官冷冷地道:“有什麼影響,西涼茉如今只顧着幫我那表哥與陸相、太子爲了皇子登基之事惡鬥,這一灘水越渾濁自然對咱們越有利。”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且讓他們繼續的鬥得越激烈越好,終有一日,他會讓他們所有人都跪在他的腳下哭泣和哀求。
尤其是他那位呼風喚雨,讓人嫉妒的表哥……真是越看越讓他討厭啊。
還有貞敏郡主那個臭丫頭,居然敢打他。
“我遲早要讓他看着貞敏在我胯下像個婊子一樣哭泣哀求。”芳官眼底閃過深沉的陰戾。
那中年太監看着芳官身上那一瞬間釋放出來的殘冷血腥之氣,不由打了個寒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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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皇子,您可好些了?”西涼茉看着坐在她讓者字部的人打造的輪椅上的年青男子,他的五官承襲了司姓皇族素有的俊俏,只是常年的軍旅生涯讓他的五官間少了貴族子弟們的陰柔之氣。
這是一個俊秀而剛毅端方的男子。
西涼茉暗自讚賞,只是也不免爲他可惜。
“多謝千歲王妃派來的人照看,還親自前來接我,我好很多了。”六皇子司承念看着她微微一笑,只是臉色有些蒼白,眉目間卻有一種詭異的精神。
西涼茉看着他,溫聲道:“明日,咱們就要進宮了,你準備好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