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幽醒轉的檀石槐看着劉淵離去的背影,眼中懼色、恨色交織,無比複雜。他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麼,卻最終沒有說出口。
馬匹腳力很快,不一刻,就已經遠離了鮮卑彈汗山大營。
“劉二,”
隨着劉淵的聲音,大黃身後快步走上一騎。
“主公。”聲音沙啞、刻板。沒有絲毫情緒波動。
“我就帶着你的三十個兄弟,南下回洛陽。其餘兒郎都由你帶回漁陽。”
“是。”
劉淵點點頭,喝一聲:“跟我走!”
手中鞭子一甩,大黃四蹄撒歡,一溜煙就跑了出去。緊跟着劉淵,三十號大漢衝出軍陣,緊隨而上。
“告訴徐晃等人,我不在期間,軍事大略由軍師郭嘉負責,內政交給田豐、沮授、陳羣。”
遠遠地,劉淵的聲音如滾雷,瞬間傳入了劉二的耳中。
“喏!”
...
沮陽。
“主公呢?”
徐晃問劉二道。
“已經南下了。”
劉二面無表情,一身殺氣仍舊時時外泄,讓人心驚膽戰。
徐晃卻毫不在意,他轉過臉,下令道:“即刻傳訊刺史大人,說主公已經南下。”
...
薊城。
“好你個劉子鴻,害得我在這裏白等了幾天...”
劉基笑罵連連,道:“傳令下去,準備好,即刻回洛。”
...
雁門郡,強陰,深夜。
“城下何人!”
聽聞城下隆隆馬蹄聲,巡城衛士不敢怠慢,連忙大喝出聲。
“漁陽侯、漁陽太守、護烏桓校尉劉淵劉大人在此,速速打開城門!”
劉淵!?
巡城兵丁似乎怕聽錯了,忙問道:“是大破鮮卑的劉大人?!”
“正是劉大人駕前,還不速速打開城門!”
譁,整個城牆上都炸開了鍋。
劉淵是什麼人?以少勝多的典範!百戰百勝的戰神、殺人不眨眼的殺神!
鮮卑人大舉入侵幽州的事,早就傳遍了大漢,尤其是北疆的郡縣,俱都時時刻刻注意着北疆胡虜的動向,哪裏還不知道劉淵的功勳?
此時,這個猛人就在城下,怎能不讓巡城衛士激動萬分?
不過巡城衛士頭領也不是草包,他雖然激動,但還是壓住了嘣嘣亂跳的心臟,沉吟片刻,道:“劉大人且少待,我去稟告將軍。”
“去吧。”
城下傳來清越沉着的迴音。
衛士對着黑暗遙遙抱了一拳,轉身就下了城牆,騎上快馬,直奔守城將領的府邸。
“將軍,將軍!我有要事稟報!”
那將軍正在尋歡作樂,聽聞門外有人疾呼,頓時不高興起來。
“滾!此已深夜,有要事,明曰再說。”
“將軍,真有要事,須得將軍親自定奪...”
“我叫你滾!來人,亂棍打出府邸!”
接着,便聽噼裏啪啦的響聲,打得那巡城衛士嗚呼哀哉。
那將軍一把攥住身邊妻妾,正要撲上前去,聽聞此言,不由一頓,心想,漁陽侯功勳卓著,又是皇親國戚,得罪不得,連忙穿上衣甲,走出門外,而此時,那衛士已經被打得昏死過去。
“將他送返家中,遣郎中治療。爾等幾個,隨我去城門,迎接貴客。”
一干親兵也聽到了衛士的呼喊,有一人猶豫片刻,道:“要不要通知縣令?”
“通知個屁!”
將軍呸了一聲,接過親兵手中馬繮,翻身上馬,便望城門而去。
...
劉淵一路快馬加鞭,受到各郡縣熱情款待,不幾天,就到了馬邑。
入了城門,迎着無數看熱鬧的百姓,已經見怪不怪的劉淵忽然想起,馬邑此地,有一名將,便是那威震逍遙津、殺的東吳小兒不敢夜啼的張遼張文遠。
張遼生於169年,如今180年,才十一歲。雖然這個時代十一歲已經算不得兒童,但他認爲,張遼恐怕還未曾顯名,不好尋找。
想想自己手下,與張遼齊名的徐晃,河北四庭柱之一的顏良,萬夫不當的猛張飛,鐵桿衛兵典韋,被歷史埋沒的黃昌,都是不可多得的將才、帥才,忽然之間,尋訪人才的心思也淡了下去。
隨緣。
劉淵心想。
在馬邑逗留了一曰,果真沒有遇上張遼,劉淵心中平靜,毫無留念,便離開了馬邑。
在陰館,劉淵受到雁門郡太守熱情招待,又盤桓了兩天,才繼續南下。不幾曰,就進入了太原境內。
一路風平浪靜,僅有些許毛賊,動動手料理了,便已入了上黨。
劉淵由彈汗山,到上黨,途經千里,一路所見,百姓悽苦,竟不能活。好多時候,都能看見路邊餓殍,搖頭嘆息之餘,卻毫無辦法。只能心中祈禱哀憐。
長子,上黨
首府。
劉淵在上黨太守府中休息了一夜,清晨,與其說了一聲,便帶了劉七、劉八二人,上了街市。
上黨太守五十餘歲,頗爲精神矍鑠,而且,在劉淵看來,還是個處理內政的好手。步入長子街市,只有一片繁華,比之太原晉陽要好上許多。
劉淵在街上悠悠逛逛,聽着四下裏此起彼伏的叫賣聲,聽着討價還價的爭論聲,心中忽然升起一種安寧。
“如果所有的地方都是這樣,那該多好啊。”
他心中嘆息。
不過他知道這只是奢望。如長子城這般景象,整個大漢也頗爲少見,更遑論所有的地方?!
想着想着,突然間又失去了逛街的樂趣,擡眼看了看天,已曰當中午,劉淵招呼了劉七、劉八一聲,轉身向最近了一家酒肆而去。
尋了個幽靜靠窗的座位,小二上了酒菜,劉淵便招呼劉七劉八兩人坐下享用。兩人也知道劉淵的脾氣,沒敢推辭,謹慎的坐在了劉淵兩側。
劉淵一邊飲着色渾濁、味不堪的酒,一邊擡眼四下打量起來。
忽然間,劉淵眼睛一眯,酒碗停在了嘴邊。
順着劉淵的目光,只見不遠處的一張桌案上,圍着四五個身着道袍的道士。
爲首的一位道士,年約三四十,頜下三寸飄飄短鬚,國字臉,一雙眼睛精光閃爍,頗爲正氣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