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點鐘,軍區大院準時響起起牀號。
倪初夏從睡夢中睜開眼,伸手覆在枕頭上,溼了一片,已經記不得夢的內容,只知道是噩夢。
從牀上爬起來,洗漱,換好衣服後,才發覺外面在下雨,晨練大概會取消。
因爲已經起牀,就沒有再睡,而是坐在書桌前,把昨晚未完成的會議綱要完成。一切準備好後,已經是七點鐘。
倪初夏拎着包走下樓,厲建國戴着老花鏡在看到當天的報紙,厲奶奶在陽臺給那兩盆綠蘿澆水。
一切還和往常一樣,沒有變化。
厲奶奶叮囑,“小夏,快去喫早餐。”
等用過早餐,倪初夏和兩位老人告別,出了門。
坐上車,裴炎朝她問好,提及了葉飛揚破譯得到的留言。
倪初夏捧着手機,彎下眼睛,笑起來,“你要聽嗎?”
裴炎愣了一下,連忙搖頭,“不用,頭兒是留給夫人您的。”
倪初夏抿脣,將頭靠在窗戶上,就說那麼幾個字,說是留給他那羣手下的也不爲過,反正又沒有提到她。
裴炎透過內後視鏡看到她悶悶不樂,猜測說道:“夫人,頭兒出去從來不會給我們留言,很多時候我們都不知道他在哪裏。”
他說的是實話,以前剛進基地的時候,那時他們中沒有人能有資格組隊帶人,基本都是獨自完成任務,或者上面隨機安排搭檔,大多時候頭兒會消失一段時間,等他再次回來任務已經完成。
就這麼權限升級,他挑選幾人成立行動小組,若不是五年前的那次事,小組應該會持續下去,只是事與願違。
倪初夏眨了眨眼,笑着開口,“你和他整天膩一起,還能不知道他在哪?”
裴炎愕然,黑臉憋得通紅有些彆扭地說:“夫人,你和頭兒那才、纔是膩在一起。”
他頂多就是跟班,爲了保護頭兒。
噗!
“逗你玩兒呢。”和厲澤陽那個老流氓待在一起,竟然還能做一個純情boy,實在難得。
裴炎這才鬆了口氣,慶幸後面去公司的路上她沒有再問話,不然都不知道該如何應答了。
將倪初安全送到公司,便徑自開車離開。
路上,手機鈴聲響起,看到長串的號碼,裴炎眼睛陡然一亮,接通電話。
“裴炎,我是秦颯。”
從電話中能聽出對方語氣的嚴肅,裴炎心裏一緊,出聲問:“什麼事?”
他和秦颯並不熟,可以說兩人互相看不慣,但他卻打電話過來,後面的內容不要想也知道是關乎厲澤陽的。
“倪,倪初夏不在你身邊吧?”
聽到他這麼問,裴炎變了車道,一腳擦了剎車,“夫人不在,是不是頭兒……出事了?”
“…對不起……”
接下來做的事情,裴炎是機械性完成的,他重新點火發動車,回到軍區大院。
‘頭兒從懸崖墜落,人雖然找到,但仍然昏迷不醒。’
‘頭兒的意思是瞞着她,我拿不定主意。’
‘……’
秦颯的話像是勒住脖頸的繩索,讓他喘不過氣。
秦颯說拿不定主意,難道他就能了嗎?
這些天,他把夫人對頭兒的思念看在眼裏,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夫人有多想見到頭兒,如今告訴她這個消息,讓她怎麼接受?!
裴炎幾乎是本能地開車回到了軍區大院,然後停車走進將軍樓。
厲建國和裴勇在陽臺對弈,厲奶奶和家裏的保姆研究中午的午餐,一切都是那麼的平和、溫馨。
裴炎揉着被雨淋溼的頭髮,咬牙穿過客廳來到陽臺。
裴勇瞪了他一眼,“看到司令不敬禮,幾天不練你,皮癢了是吧?”
“司令,西部傳來消息,頭兒昏迷不醒。”裴炎壓低聲音,卻還是能聽到話語中的顫抖。
厲建國臉色陡然一變,手中的棋子掉落在棋盤上,“…澤陽受傷了?”
“司令?”裴勇見他要起來,想過去扶他,卻被他擡手止住動作。
老人佝僂着背,看了眼廚房那道忙碌的背影,把陽臺門合上。
坐回原位,鎮定地問:“說吧,到底怎麼回事?”
裴炎垂下頭,一字一句地把秦颯說的交代給他,最後說:“夫人那邊該怎麼交代,瞞着嗎?”
厲建國緩緩閉上了眼,擱在雙腿上的手不自覺地顫抖起來,內心的害怕、拿不定注意,二十多年來都不曾有的感覺今天卻再次涌上心尖。
那次是因爲他的長子,這次確實他的孫子。
裴勇穩住心神,開口勸說:“司令,據那邊的消息,二少爺只是昏迷,情況還沒有那麼糟糕。”
“阿勇,把澤川叫回來,小夏那邊我一個人不好決定。”厲建國說完,別開眼看向還在忙碌的老太太,沉聲說:“這件事,一定瞞着老太婆。”
“是,司令。”
裴勇和裴炎兩人應下來,臉上皆是凝重。
之後,裴勇走出二層小洋樓,坐上車纔給厲澤川打了電話,大致交代了事情,讓他趕回軍區大院。
彼時,他還在林間別墅,喫着岑曼曼做的愛心早餐。
在得知事情後,立刻放下了叉子,從落地衣架上拿了外套,抓起茶几上的鑰匙就準備離開。
“你要去哪?”岑曼曼從廚房跑出來,見他面色凝重,小心翼翼問:“是公司項目出問題了?”
“不是。”厲澤川停在了玄關處,跨步上前,一把將她攬在懷裏。
只是片刻,他便放開手,轉身出門。
岑曼曼慌了神,小跑過去拉住他,“到底出什麼事了?”
“你不說,我會亂想、會害怕。”他在她面前從來都是不慌不忙,運籌帷幄的,這樣的他,真的從未見過。
厲澤川看着她,剛開始那份焦慮逐漸平下,輕聲說:“把衣服穿上,陪我一起。”
先是一愣,而後她點頭,穿上外套,換了鞋和他一起出了門。
路上,兩人很默契,她沒有開口詢問,而他也沒主動去說。
到達軍區大院的時候,厲澤川將證件遞給門衛員檢查,過了安檢一路駛向將軍樓。
這時,岑曼曼才後知後覺明白,他是回厲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