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小蝶原本磕着瓜子，曬着太陽，心情愜意，就聽這些村民聊着聊着，就把話題引道她身上了。
她不高興的扯了扯苗鳳菊的衣袖道：“媽，別說了，有什麼好說的，還說起來沒完沒了的。”
那些村民也是會看眼色的，看到洋氣不少的寧小蝶，眼裏滿是不屑，就訕笑幾聲走遠了。
“你這孩子，咋這麼說話的，沒聽見村民都誇你來着。”苗鳳菊不以爲然的抓了個桔子剝了起來。
“媽，我算是看出來了，我從小到大就是你炫耀的資本。”寧小蝶撇嘴道。
“嘿，我說你這孩子，大過年的，怎麼說話呢？”苗鳳菊臉色不太好看道。
這幾天的短暫相處，已經發現寧小蝶氣焰囂張的苗頭，脾氣大的不行，對爸媽都是呼來喝去的。
剛開始苗鳳菊也不覺得有什麼，這會心裏頭正高興着，就被閨女一說，心裏難免不爽。
剛想發作，就見喜鳳提着水果和雞蛋，和那個傻兒子過來了。
“呦，親家啊，家裏真是熱鬧了，今年這人都來齊了。”喜鳳笑呵呵的將東西擱在桌上，就抓了一把乾果吃了起來。
苗鳳菊看着她自行端板凳，一點都不客氣的模樣，眉心皺起。
若是以前她提的水果和雞蛋，她還會看上幾眼。
可今天她都收了很多親戚的豬肉和酒，這麼一對比，喜鳳提來的東西，就寒磣了。
鄭桂玲見孃家的母親和哥哥來了，心裏歡喜的，忙牽着兒子的手道：“多多，瞧外婆和舅舅來了，快叫人。”
多多怯怯的喊了一句：“外婆。舅舅。”
“唉，乖孩子。”喜鳳摸了摸多多的臉蛋，塞了一個紅包給他。
鄭光娃也塞了一個紅包。
苗鳳菊磕着瓜子，時不時注意這邊的動靜，冷眼看着鄭桂玲殷情的招待孃家人。
又是給削蘋果的，又是給遞糖果的，還真當沒分家呢？
這大手大腳的，待會可要好好說說她。
喜鳳是個精明的婦人，自然知道苗鳳菊很不爽了，她今個一來串門，二來是看有沒有便宜可佔。
看着苗鳳菊對寧小蝶的殷情樣，就知道她的命門是在閨女上。
就端着凳子，移到寧小蝶的跟前，拉着她的手，誇張道：“呦，這是小蝶吧？咋變得這麼漂亮了，瞧瞧這細皮嫩肉的，都長成大姑娘了。”
寧小蝶自從B市回來後，跟二嫂也不怎麼好了，那麼土裏土氣的二嫂，她真是瞎了眼，以前才和她一夥的。
這會看着喜鳳一張褶子臉，一口的黃牙，上面還沾有菜葉，這口水亂噴的模樣，讓她胃裏跟着翻騰，一個忍不住就當場吐了起來。
“嘔。”這一下來不及，直接吐到喜鳳身上了。
喜鳳今天來走親戚，自然是穿的新衣服，這一會功夫，就被寧小蝶吐的髒兮兮的，氣的直跳腳。
“你，你，往哪吐呢？真是的，一點禮貌都沒有，就算懷了身子，也不能亂吐。
瞧瞧，哎呦喂，我的新衣服，花了五塊錢買來的呢？我這才第一天穿呢？你說說看？”
鄭桂玲也是嫌惡的看了寧小蝶一眼，這幾天，小姑子在家被人捧着，誇獎着，可像是個高傲的公主了，有什麼了不起的，不就是書讀的多一點嗎？
瞧瞧，這行爲，太惡劣了。
“小蝶，你也真是，怎麼能吐我媽身上呢？”
“嘔……”寧小蝶想起喜鳳的樣，又開始吐了。
直到胃裏的東西都吐空了，這才接過苗鳳菊遞過來的毛巾，擦了一把嘴巴，虛弱道：“那麼噁心，跟沒刷牙一樣，還靠的那麼近。”
“你……你什麼意思？誰噁心了？”一旁的鄭光娃也忍不住維護自己母親了。
“噁心死了，你們，快從我們家出去。”寧小蝶嫌棄道。
“你……”鄭桂玲氣的都要上前去撕小姑子的嘴了，就見喜鳳語出驚人道：“你這是害喜了吧，寧小蝶，你懷孕了。哎呦喂，未婚姑娘懷孕了喂，這可是大新聞啊。”
“你，你胡說什麼？”寧小蝶一張俏臉，紅的快要滴血，這會家裏所有的人，都看着她，讓她手無足措的就像挖個地洞鑽下去。
林敏柔瞧着她的反應，心裏咯噔一聲響，天，這麼一看，好像真是？
苗鳳菊則是被雷電劈中一樣，上前就要去撕喜鳳的嘴巴，卻被一雙手給拉住了。
哪怕是這樣，也不能抵擋她那股潑婦勁：“喜鳳，你胡說八道什麼，我家小蝶還在上學呢？你在亂說話，我就撕爛你的嘴。”
“呦，你激動什麼，我老婆子活了大半輩子，身子都半截
要進黃土的人，還會看錯？你不相信，帶去衛生所看一下不就知道了？”喜鳳譏諷的振振有詞道。
瞧瞧，都這樣了，還說沒懷孕？
“你，你還敢說，我打死你。”苗鳳菊就跟瘋了一樣的衝上前，和喜鳳扭打一起，寧守德拉都拉不住。
最後，寧有志和鄭桂玲拉住掛了彩的喜鳳，讓她換了件衣服送她回去了。
苗鳳菊也是頭髮散亂，臉上都被指甲撓的好幾條血痕，罵罵咧咧道：“什麼東西，大過年的，來家裏撒潑，還親家呢？我呸。”
寧守德卻是笑不出來，回想喜鳳的話，倍覺得可疑。
再看腦袋都快垂到地上寧小蝶，對一旁的寧志堅道：“老三，騎自行車載你妹妹去鄉上的衛生所看看。”
這話一出，如油鍋裏滴了一滴沸水了，瞬間濺了所有人一身。
反應最激烈的就是寧小蝶了，她瞧着寧志堅去推自行車，立馬叫道：“我不去，我不去。”
苗鳳菊輕拍她的手，臉上的氣還未消。
“那個死婆子就是紅眼病，嫉妒咱們寧家，小蝶你就跟你哥去看看，回頭看我不撕爛她的嘴，你若是不去看，她到處宣揚怎麼樣辦？”
“媽，我不去，我不去。”寧小蝶跟個瘋子一樣，蹲在地上，誰來牽她的手，她就推誰。
寧志堅將自行車哐噹一聲推到，緊抿着脣，沉着臉，神情嚴肅，眼神淡漠，一步一步走向寧小蝶。
暗沉的聲音，如出鞘的利劍：“小蝶，你懷孕了，說，孩子是誰的？”
若是現在還看不出什麼情況，那他這個營長就不用混了。
原本喜鳳說的時候，他就無比確定。
但他反覆懷疑過，妹妹雖然嬌縱，但不至於幹出這麼傷風敗俗的事，但事實就是啪啪打臉了。
“啥，老三，你瘋了吧，怎麼也跟着外人起鬨？”苗鳳菊一張臉跟染坊一樣，五顏六色。
“不承認的話，就跟我去檢查。”寧志堅拖着寧小蝶，就將她往外面帶。
就見她哭着喊着，最後一絲薄弱的防線被擊中，身子抖得跟風中落葉一樣：“哥，我不去，我不去，這孩子是劉東的。”
轟轟轟，寧家人再次被響雷劈中，老二一家三口送孃家人回來時，就見家裏籠罩着一層烏雲。
全部的人，都坐在客廳裏，圍了一圈，就像開批鬥大會一樣。
寧守德一直抽着旱菸，屋裏都快被煙霧籠罩了，一陣烏煙瘴氣。
寧小蝶嗚嗚的哭着，寧志堅沉着臉，林敏柔則是抱着孩子，不說話。
“怎麼了，這是？”寧有志開口打破這窒息的沉默，難不成因爲寧小蝶吐了丈母孃一身，被全家人批評了？
鄭桂林給兒子塞了一把糖果，“多多乖，出去玩會。”
等兒子扭着小身子出去後，她這才皮笑肉不笑道：“有志，這還沒看出來，八成我媽猜對了，小姑子這是有喜了。”
她嘴角譏諷着，將有喜這兩個字咬的特別重。
這兩個字更是在啪啪打苗鳳菊的耳朵，她一想到寧小蝶被人破身，還懷了孩子。
就忍不住心裏的憤怒，去掐她的胳膊道：“你倒是說話啊，哭哭就知道哭，咱們寧家的臉都被你丟盡了。”
寧小蝶被一向最寵愛的母親罵着，心裏更加的悔恨，但她還是堅定劉東是不會拋棄她的。
見閨女那邊問不出什麼，苗鳳菊又將矛頭對向寧志堅和林敏柔：“志堅，你們說，這事你們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你怎麼當哥哥的，怎麼也不管管她。”
“媽，我跟敏柔只知道她退學了，哪知道她會……”
寧志堅梗着脖子，抽了抽嘴角，這麼一回想，寧小蝶在部隊的反常，就很好理解了。
“啥？退學了？什麼意思？”苗鳳菊身形晃了晃，只覺得又一道晴天霹靂砸下來。
林敏柔輕咳了一聲：“媽，小蝶的退學怕是跟這件事有關，那個劉東，你跟爸也是見過的，至於管教和勸解，我們沒機會，也不敢。”
“你，你……好個林敏柔，現在你高興了，你就是看着我閨女往火坑裏跳，也不拉一把。”苗鳳菊挽起衣袖，一副要幹架的樣子。
林敏柔到是想拉一把，關鍵人家不給她手，她也拉不上來。
寧志堅騰的站起來，烏黑的眸子淡漠疏離，面色嚴厲：“媽，小蝶都十八歲了，她又不是小孩子，什麼事情該做，什麼事情不該做，她不知道嗎？
還有，我可是去學校找過她幾次，她每次都是閉門不見，試問我怎麼管她？
現在發生了這種事情，全都是她自個不自愛的結果，枉讀了這麼多年的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