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成趴在戰壕邊上，手舉望遠鏡盯着鬼子封鎖線已經快十分鐘了。
參謀長陳政宇趴在旁邊，既緊張而又着急。
封鎖線上日僞軍巡邏隊的密度太高了，每隔十分鐘一隊，在間隔不到五公里的兩個炮樓中間來回警戒。
兩座炮樓雖然隔大家兩公里遠，但炮樓頂上的探照燈燈光太亮了，長長的燈柱在炮樓之間的空地上掃來掃去，既可以給巡邏隊照明，讓他們看清周圍狀況，又能讓炮樓裏的日軍知道巡邏隊是否安全……
這麼森嚴的戒備下，少量的精銳部隊還能瞅準巡邏隊間隙快速穿越封鎖線。他們身後有好幾百人，戰鬥力也參差不齊，還攜帶了不少重武器，肯定沒機會越過前面的封鎖線。
但部隊今天晚上又必須穿越封鎖線，而且還要在接下來兩個小時內穿過去。
按照作戰計劃，部隊明天晚上進攻平定，攻城部隊今天晚上必須運動到縣城附近藏起來，休息一個白天，這樣大家纔有精力和體力進攻縣城。
從封鎖線到平定城要走四個多小時的山路，爲了避免暴露目標，部隊只能抹黑前進。
意味着進攻部隊想在天亮之前運動到縣城附近藏起來，必須在凌晨一點前越過封鎖線，這樣才能把部隊暴露的風險降到最低。
現在已經晚上十一點了，還有兩小時就凌晨一點，作爲參謀長，整個作戰計劃的制定者，陳政宇肯定非常着急。
“團長，要不咱們直接殺過去？”陳政宇實在想不到其他辦法，但又很着急，脫口提了個餿主意。
結果毫無疑問，周成想沒想就拒絕了：“不行，我們在這裏一強攻，鬼子就會知道咱們有重兵進入平定，然後意識到平定城有危險，要是他們調兵回援縣城? 哪怕只回去一個步兵中隊? 我們攻下平定的難度都要增加好多。”
“這樣穿越封鎖線太冒險，不值得！”
陳政宇很無奈的反問了一句：“可小鬼子對封鎖線的巡邏密度太高了? 咱們有五六百人? 除非從天上飛過去，否則沒辦法在不驚動日僞軍的情況下越過封鎖線。”
聽了這句話? 周成的眼睛突然一亮叫道：“有了，我們的目的並不是悄無聲息越過封鎖線? 只要讓鬼子覺得沒有救國軍大股部隊通過封鎖線進入他們佔領區就行了? 驚不驚動他們都無所謂！”
陳政宇有點兒沒聽明白：“不是團長，我怎麼聽不懂你剛纔的話……”
“要是把封鎖線上的鬼子給驚動了，他們不就知道我們穿越封鎖線的事了嗎？”
周成搖搖頭：“那可不一定！”
“要是兩個炮樓之間的巡邏隊都沒了，炮樓上的探照燈也被打滅了? 咱們抹黑穿越封鎖線? 炮樓裏的日僞軍再眼尖也看不到我們！”
說完自己的想法後，周成也不管陳政宇有沒有明白，直接開始下命令：“四營三連，警衛排，輜重排? 馬上對我們左右兩邊的據點發動進攻，攻勢不用太猛? 佯攻就行了，但一定要打掉炮樓上面的探照燈? 最好讓小鬼子誤認爲咱們在拿他們練兵。”
“炮樓遭到攻擊後，在炮樓之間巡邏的日僞軍肯定會第一時間撤回去? 他們一撤我們就開始穿越封鎖線? 速度要快? 不給鬼子反應機會。”
“萬一據點裏的小鬼子打照明彈，部隊馬上隱蔽，停止前進，等照明彈滅了以後再前進……”
“隔炮樓最近的一個大型據點在五公里在，增援部隊急行軍要半小時才能殺到戰場。”
“四營佯攻二十分鐘以後撤退，所以我們必須在二十分鐘內全部穿過封鎖線，如果能在十分鐘內穿越過去就更安全了！”
“參謀長你負責阻止部隊穿越封鎖線，炮兵分散到幾個步兵連，讓步兵幫忙運炮彈，一個連接着一個連穿封鎖線。”
“爲了更好的僞裝自己，碰到照明彈以後部隊能和周圍環境融爲一體，不被鬼子發現，每個戰士都用茅草編一個僞裝帽，背上插幾根樹枝……”
“攻城部隊現在就開始做僞裝，十一點半開始穿越封鎖線。四營參戰部隊半小時內運動到位，十一點半準時發動攻擊，先打掉探照燈，然後再做別的，十一點五十必須撤離戰場。”
時間一點點過去，封鎖線上的巡邏隊沒有任何變化，在探照燈的指引下來回巡邏，時不時對周圍可疑目標開上一槍。
“噠噠噠……”
十一點半整，左邊的炮樓先傳出一陣機槍掃射聲，然後炮樓盯上晃來晃去的探照燈就滅了。
沒了探照燈照明，封鎖線上的日僞軍明顯變得慌亂起來。
有手電筒的打開手電筒，沒有手電筒的點火把……
過了好幾秒，這種亂哄哄的局面纔在軍官的罵聲中被止住，然後急行軍朝左手邊的據點跑過去。
那裏的槍聲已經響成一片，巡邏隊下意識認爲那裏纔是敵人主攻目標，第一時間朝那邊增援過去。
等巡邏隊跑得沒影了，封鎖線上一個日僞軍也沒有後，周成很果斷命令：“特務連先上，用最快速度越過封鎖線。”
半小時時間，躲在戰壕裏的部隊已經完全變了個樣。
每個戰士頭上都戴着一個茅草環，背上插着樹枝和茅草，雖然跑起來搖搖晃晃，特別引人注目，但如果趴在地上不動，戰士們瞬間就會變成一堆堆灌木叢，保證幾十米外都看不出那是個人，更不用說兩公里外的小鬼子了。
加上幾十個炮兵，兩百多人排成四列縱隊，揹着步槍，扛着輕重機槍和迫擊炮零件，抱着炮彈，還有戰士兩人一組擡着山炮零件……爬出戰壕就朝封鎖線飛奔過去，速度非常快。
被攻擊的炮樓裏面，鬼子小隊長非常惱火。
攻擊自己的救國軍打滅探照燈後就跟換了個人一樣，除了機槍跟剛纔一樣打得特別猛，負責進攻的步兵就好像一羣小腳的老太太，不僅進攻速度慢，而且炮樓一開槍反擊他們就掉頭撤退。
每次炮樓裏的輕重機槍射擊就好像一拳打在棉花，沒有任何殺傷力。
“隊長，外面的敵人太不像正規軍了，連八路軍游擊隊都不如，而且看他們的架勢好像並不想強攻炮樓。”站在隊長身邊的曹長分析。
“好像是在佯攻我們？”小隊長皺着眉頭回答。
但很快就搖頭自語道：“佯攻也不對，那些士兵太差，就跟沒有戰鬥力一樣。如果救國軍真要佯攻我們，隱藏什麼陰謀，肯定不會拿這樣的部隊來冒險，要是我們突然殺出去，肯定能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運氣好的話擊垮他們都沒問題。”
“戰鬥力差？”曹長皺着眉頭反覆重複這句話，然後腦子裏就冒出一個非常大膽的想法。
“長官，您說救國軍會不會在拿我們練兵！”
“我聽說駐守咱們對面的救國軍剛剛成立了一個四營，收編游擊隊和地方部隊組建而成，戰鬥力非常差，他們會不會通過佯攻我們讓部隊儘快形成戰鬥力?”
“納尼？”小隊長被這個大膽的猜測嚇了一大跳，然後整個人就被怒火取代，咬牙切齒罵道。
“八格牙路，你的判斷八成是對的。”
“據點外面進攻我們的部隊太弱了，一看就是新兵，但卻裝備這麼多輕機槍，我剛纔還覺得反常，一聽你的分析就明白了。”
“救國軍確實在拿我們當練兵對象。爲了保護那些新兵安全，防止我們殺出據點反擊那些新兵，故意調過來那麼多輕重機槍保護新兵……”
小隊長越說越覺得這個判斷是對的，心裏也越堵得慌。
他想到了自己部隊當初補充新兵時的情景。
爲了讓新兵儘快適應血腥的戰場，部隊往往會抓來一些中國人來訓練他們膽量，讓新兵用刺刀殺死那些中國人……
沒想到自己也有淪落成爲練兵對象的那一天。
雖然自己不需要像那些陪練的中國人那樣，被綁在木樁上給救國軍練刺刀，但對於戰場上勇往不勝的日本軍隊來說，當陪練對象仍然是前所未有的恥辱。
握着拳頭狠狠砸在炮樓垛口上，咬牙切齒命令：“救國軍太可惡了，我們絕不能讓他們陰謀得逞。”
“命令部隊停止射擊，等敵人衝到炮樓外面五十米再開槍，我不管進攻我們的救國軍是新兵還是老兵，來了就別回去了，這也算是找我們當陪練的代價！”
鬼子把四營的進攻當成練兵時，攻城部隊正在快速穿過封鎖線。
十分鐘後，除了半個警衛連，其他部隊全都越過封鎖線進入日軍佔領區。
“輪到我們上了，記得邊行軍邊掃除部隊穿越封鎖線留下來得腳印，讓鬼子什麼也查不到！”周成大聲命令，說完就第一個衝出戰壕。
陳政宇緊隨其後，警衛連幾十個戰士護衛在旁邊，還有不少戰士抱着自制掃把，一變跑一變掃除地上的腳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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