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嘯和李想早就等着。
“我們去哪裏?”
我問莊年華,心中隱隱約約有事要發生,看着他沉靜的面龐有幾分難猜測。
莊年華走出病房的時候就換上了一副冷酷的表情,我和他始終保持着安全距離,就算是被媒體拍到了也無可厚非,小媽接繼子出院而已。
好吧,時至今日我的臉皮是越來越厚了,撒謊是越來越不需要草稿了。
“你不是說,我去見秋天明的時候,也要帶上你麼?”
他的語音淡淡,我坐在他對面位置,他便身子前傾,捧着我的臉,“這事情始終要解決,但我脾氣不好,真的很不好,我擔心你看到了會受驚嚇,你也一定要去嗎?”
我知道他這是什麼意思。
他是說,哪怕秋天明是我父親,他也不會客氣的,而我到底有那個心理準備去看嗎?他可以給我選擇,選擇一個不參與這件事情的機會。
我有幾分害怕這樣的他,我想我真是很依戀他,這種感情有因爲三番五次在遇難時候他的搭救,有因爲一次次的碰撞產生的瞭解,有因爲我敬重他的父親,也因爲他也給我父親一般的感覺。
我愛莊年華,愛這樣殺伐果決的他,不管男女,本該如此,有一說一,有二說二,就事論事,涇渭分明。
我擡手圈住他的後腦勺,一下一下撫-摸着,“莊年華,你還記得老莊火化那天嗎?”
“嗯。”
他的鼻尖抵着我的鼻尖,輕輕應着,語調婉轉。
我笑了,輕輕在他脣上啄了一下,“你不是說,讓我受不了也要陪你受着嗎?當初我不情願,現在卻是情願的很。況且老莊如我生父無差,秋家犯下這種事情,我一點兒也不對他們有私心,我從來都沒有把自己當成那個家裏的一份子,就是你不做什麼,我也要去做的。再說——”
我語氣一頓。
“他們會針對老莊,到底是因爲我,是因爲老莊幫我,破壞了他們賣掉我換取利益的行當,所以秋天明纔會那麼爽快答應林澤秀做這件事情。說到底,說到底是我害了老莊。”
我指天發誓,這些話全部發自內心,如果不是我,這些意外統統不會發生。想到這裏,我對林澤秀的恨意更甚,林澤秀其心可誅!他就是算準了,老莊一定會看在我的面子上應邀一下這扶不上牆的親家,纔會選擇找秋天明當合作伙伴。
我的睫毛上已經掛上了圓滾滾的淚珠,閉着眼睛顯得幾分痛苦,痛苦這情緒難以言明,只覺得好像是心上絞痛透不過氣一般,又好像有千金巨鼎壓着一樣。
話音才落,莊年華卻勾着我的下巴狠狠的咬住了我的嘴巴,懲罰一般的撬開我的脣瓣兒,沁心的脣舌狠狠吮-吸着我。
我因爲心情有些落差,所以想要推開,他卻不容抗拒一般的把我直接從座位上拉近身前,我被迫仰着頭承接這個霸道又纏綿的吻,除卻剛開始小施懲戒的輕咬之外,他的力道都很柔。
直到我覺得呼吸都要用盡的時候,他才喘着粗氣放開了我,也不等我反應,伸手撈起了半跪在他膝下的我坐在他的大腿上,雙手牢牢把我梏浩在他的胸前。
“你的腿。”
我擔心的說道,生怕給他造成什麼損傷。
“不礙事。”
他淡淡說道,分出一隻手捏着我的下巴,不允許我視線亂飄,專注的看着我的眼睛。
“我再跟你講一遍,這是最後一遍,以後你要是還這樣兒我會生氣。”
他的聲音很肅穆,讓我心神一凝,然後定了下來,擡手遮住他的眼睛。
“我不喜歡你這樣看着我,好像隨時都會離開我,我也不喜歡你這樣沒有情緒的警告,好像我很讓你失望。”
相處的越深,我對他的行動就越是隨心,像是以前和老莊那樣,撒嬌賣萌打滾兒無一不精通。
莊年華伸手拉下我的手,卷在自己的手心裏,傳達出堅定的力量與熱度。
“好,我不這樣做了。”
他的語氣果然柔和下來,連帶着柔軟下來的還有他的眼眸,看着我的時候好像總帶着幾分疼惜。
我有些可憐兮兮的望着他,其實已經猜出幾分他想要說什麼,無非就是與我沒什麼關係云云,但是我還是可憐兮兮的開口,“你說,我認真聽一次。”
合着從前沒有認真聽啊。
他聞言氣笑了,捏着她的小下巴,手下皮膚光滑可人,像是隨時都能掐出水一般,由如同新剝的蛋,從前帶着她走到父親身邊的那短短一分鐘,他就覺得他是紅顏白骨
“我父親的死,和你沒有半分關係。”
他語氣堅決,
“聽見了嗎?”
我點點頭。
他接着說道,“我不需要你敷衍的點頭,我只要你心中清楚明白就好。娶你是父親的決定,我也尊重他的這個決定,現在更是能理解他這個決定。從頭到尾你都沒有做錯什麼,如果真的有,那也只是生錯了人家,他們乾的事情與你沒有半毛錢的關係,我更不會因此怪你,所以你不要怕。”
說着摸上我的發頂。
所以,你不要怕。
我怔怔看着他,不由自主扯下他的大手,臉貼在他的手上細細摩挲。
“知道了,這次真的知道了。”
說着我鑽進他的懷裏,環抱着他,腦袋埋在他的胸前,聲音也悶悶的。
“所以一會兒你要怎麼做我也都沒有意見,或者說我沒有感覺。”
我有些哽咽。
“這些年我很怕那個家,是老莊解救了我,發生這種事情,我恨不得親手殺了害他的人,不管對方是誰。”
莊年華的手摩挲着我的頭髮,良久,將下巴抵在了我的頭頂。
“好,我知道了。”
我們之間流淌着一股悲慟的氣氛,如同葬了老莊那天的情緒一樣,脆弱,憂傷,我們同時緬懷那個慈祥的老人,然後等待着到達目的地的那一刻。
時間不算長,我們到了神華總部。
我以前也算是常來這裏,但是這一次不同,我們沒有走正門,而是從一邊側門而入,這裏開始門口有警衛看守,只能是莊年華和親信出入,出進都需要按指紋。
進了電梯以後,李想按下了-4層的按鈕。
電梯一路向下,很快停穩。
我才知道原來神華集團的地下除了停車場以外還有其他的,不過在正常員工出入的地方,只能看到地下三層,其中兩層是停車場,一層是儲物間。這一層對外並不顯示,是個祕密一樣的存在。
地下寒涼,不同於外面的冷風刺骨,這裏的陰冷是從骨子裏往外擴張發散的,每一間緊閉的房子都像是鎖着一個恐怖的祕密一樣。
我們站定在一處門前,李想打開了門上的小窗口,這畫面讓我想起諜戰歲月裏畫面,不過這場景也有異曲同工之妙,裏面透出刺目的光。
莊年華點點頭,李想就啪的按了一個按鈕,裏面那明亮的光芒頓時泯滅,餘下一層適目的暖光。
“我們先去別處。”
莊年華拖着我的手,發覺我的手有些涼,便揣到了他的大衣口袋裏面。
我跟着他往前走,一拐,去到了一間溫暖的房子,空調溫度適宜,房間裝修簡樸大氣。
“這是哪裏?”
“你可以看做動私刑的地方。”
他這樣一說,我便明白了。想來商場如戰場,要麼有刺殺他的人,要麼就是有內部敵人,這個地方確實挺能用得上,而且不用擔心留下什麼證據。
“不過也只是動動刑,不會要人命。”
莊年華似乎想到了什麼,補充一句。
我噗嗤一聲笑出來,“我當然知道,你可是老莊的兒子,行事自有規矩。”
正說着,陳嘯和李想一人手裏提着一個人走了進來,我那往日裏作威作福的後母和無惡不作的生父奄奄一息仿若兩條將死的老狗,身上衣衫被汗水溼透,面色蒼老疲憊,儼然受到酷刑一般。
我想起那明晃晃的燈,正常人都需要休息,那燈亮着必然睡不着,光芒又白的刺眼,精神上和身體上顯然受到了雙重打擊。
這會兒還是我爸先回過神來,擡起腦袋,渾渾噩噩看我們一眼,漸漸的神色清明起來,尤其看到我的時候立馬染上一層怒意,只可惜他現在這幅樣子根本恐嚇不到我。
“秋水,你反了是不?你這是要當我爹啊!”
我不禁嗤笑出聲,“瞧您這沒出息的樣子,柿子要撿軟的捏,不敢對莊年華放狠話所以就衝我發火是不?既然如此我就幫他問了,”
我的眼神冷了下來,狠狠盯着我爸。
“你說,你爲什麼要幫着林澤蕭害莊嚴?”
我爸瞬間大驚失色,不計較我的出言無狀,驚疑不定的朝着莊年華看去。
莊年華面無表情,手裏的槍口黑洞洞的指着他,“你讓你老婆通過陳姨約我父親,見面的理由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