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念迴轉之間,表情就有些憤憤然,莊年華坐在我的對面倒是氣定神閒,臉色比剛纔好了不少,顯然是我的懊惱取悅了他。
“說吧,你到底還瞞了我些什麼?”
他的手指在腿上敲敲點點,這話問的挺漫不經心,像是隨口一問一樣。
我擡眼去看陳嘯,陳嘯衝我擠眉弄眼,我後來才知道他表達的是他已經全部都招了的意思,但我會錯意了,他這樣子我還以爲他是說他什麼都沒告訴莊年華,讓我別出賣了他。
事到如今糾結往事對我來說也沒有什麼意義,於是我擺好姿勢坐在他對面沙發上,脊背挺的端正極了。
“除了獻血我還能瞞着什麼事兒啊?”
陳嘯扶額,我不明白他這是怎麼了,難道我說錯了?心裏才忐忑了一下,莊年華聞言倒是輕聲笑了。
“那你說,爲什麼要隱瞞給我獻血的事情?你如果不瞞着我,在這家裏的日子豈不是過的更舒服?畢竟我醒來以後也會感激你。我比較想知道你爲什麼要做這麼出力不討好的事情呢?”
因爲管家是這樣要求的啊。
我想了半天也沒有想出個所以然來,吭吭唧唧的,莊年華乾脆哼了一聲,“不如我來替你說罷?”
你替我說?我自己都沒想到自己要怎麼組織語言你怎麼替?
結果莊年華還真是自顧自的就說下去了。
“因爲在我失憶之前,我就喜歡你了麼?所以你纔不願意說出來。”
這下輪到我呆逼了,繼而我自嘲一笑。
“莊先生,我不知道你這是打哪兒聽來的版本。”
我抽空瞪了一眼陳嘯,然後繼續看着莊年華。
“反正不管是你失憶前,還是你失憶後,你從來可都沒有說過喜歡我這種話,不僅沒有說過喜歡,你還對我表達百分之一百二十的厭惡。我爲什麼不說獻血的事情?因爲沒必要。我只是你後媽,從前是,以後也是,我給你血是因爲你救了我,我不想欠你什麼,而且你這種人我也欠不起。”
“我這種人?”
莊年華打斷了我的長篇大論,脣角笑意全無,眸色冷凝。
“我哪種人?”
我這會兒被莊年華逼急了,只想把我們的過去給遮掩過去,讓他不再追究,於是一時也是口不擇言,“你就是那種自大狂傲冷漠無情自私自利的魂淡,你還是個滿口謊言的騙子,你任由這莊家的傭人騎在我的頭上作威作福卻置若罔聞,害我受了許多屈辱難堪,你現在自然是忘了,但是你要是提起從前,那我可真是忘不了。莊年華,你的命我還你了,抽血抽的我快死了都,現在你別跟我提以前,提起來我就噁心。”
勉力壓制了一下情緒,我想我大概是大姨媽快來了,不然怎麼說着說着說着情緒就高了呢,深吸了一口氣,已然是衝動的忘記了要和諧的商量一下怎麼破除這些網絡輿論。
原本想好的哭着求着跪着服軟讓他壓制輿論的想法也不翼而飛,此時此刻我無論如何說不出求他的話。
莊年華笑了,冷而寡淡。
“你倒是敢說。”
他拍拍身上,站了起來。
“秋水,你要是說說好話,我本來打算就去處理了這件事情的,畢竟網絡上挖出來的這點兒真相,已經讓我滿足了。”
他頓住,視線定在我的身上。
我還保持着剛纔的姿勢坐在沙發上,身子僵硬的不想動,陳嘯衝我使勁兒的眼神都快要抽抽了,但是我哪裏顧得上看他,整個人都被一種古怪至極的氛圍所籠罩。
“呵,你總會來求我的,小媽,到時候不用不好意思,我等着你。”
他走路簡直帶着風,我隔着這麼遠的距離也感受到他身上的戾氣,聽聞門“啪”的一聲重重合上了,外面傳來發動汽車的聲音,我才醒悟過來莊年華這是又離家出走了。
這標誌着我們的第一次談判破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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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八點鐘我已經洗漱完畢,準時坐在餐桌前。
管家盡職盡責的端上花茶和早餐,我一邊喫,一邊開始搜索京都名嘴。
綜合網友的意見以及微博上的個人風格,我鎖定了一位擅長處理名人被侵權糾紛的律師,按照微博上的聯繫方式去了電話。
接電話的是他的祕書。
“您好請問有預約嗎?”
“沒有。”
“那我幫您登記一下,鐘律師的時間預約到後天了已經,實在不好意思。”
現如今的律師都這麼火爆?尤其鐘律師,民事訴訟界的爆款啊。
我硬着頭皮想要表達一下我可以加錢,讓她給我加急處理一下,結果對方沒什麼好口氣的嗆了我幾句,說會給我備註的大家都着急巴拉巴拉,然後在我嗯了一聲以後就掛了電話。
我忽然覺得自己心底的火山要噴發。
“李想。”
我氣的眼淚花兒在眼眶裏打轉,也不是脆弱吧,就是有一種怎麼全世界都特麼在與我爲敵的挫敗感,哽着嗓子喊李想,聲音高又啞。
李想從客廳過來,“怎麼了小夫人?”
我把電話丟到餐桌上,捂着臉也不也看他,“幫我約這個律師,我要今天上午就能見到他。”
李想拿過手機,尋思這風格和總裁倒是挺像的。
像我之前那種普通人的預約方法自然是約不到大律師的,畢竟這是京都泰斗級別的人物了。不過李想出面,大約是替莊年華處理慣了這種事情了吧,總之三兩下就搞定,別說是今天上午,隨時我想去就去,到前臺報名字即可。
李想用莊年華的御座載着我出去了,記者可沒人敢擋莊年華的駕,玻璃貼着膜,誰知道里面坐的是我?我就這麼偷摸混出莊家了。
一時興起我讓李想繞道去學校看一眼,比起莊家周圍的清冷,學校的四個門都潛伏着記者的身影,尋尋覓覓,雖然看起來沒有了之前盯梢的激-情,畢竟學校不歡迎他們,我又沒有來過,估計大家也都有些疲憊了吧。
我一看這場面還是哀嘆一聲,李想出主意。
“要不小夫人,咱們還是去找boss吧,也就是您服個軟的事兒,他把我留你跟前不就是這麼意思嗎?想來只要你開口,這些亂七八糟的消息肯定立馬就消失。”
我知道李想說的不無道理,其實只要堵住了媒體的嘴,網友怎麼說也不過是一陣風的事情,過個三兩天再出些新鮮事兒,我這頁兒就算是過去了。
況且我們這算是豪門內幕,又不像是明星,隔三差五就被人罵着滾出娛樂圈,說白了我們是自己家裏事,誰都干涉不着,莊年華要是出手,也沒人敢死咬着不放。
可我的內心是拒絕的,因爲莊年華的態度很明瞭,我得去求他。
我昨晚本來是打算求他來着,可是那是我的計劃不是?這和被要求去求人是兩個概念,這是莊年華按着我的頭讓我求他,那我就不能開這個口。
“得得得,不爭饅頭爭口氣,再說,陳姨這屬於信口雌黃,我就不信法律還能縱着她這種人了。”
不過說這話的時候我多少有些心虛,陳姨雖然沒有我和莊年華髮生關係的實證,但是說的倒也是事實,只不過我們基於彼此的特殊關係是死扛着不能承認罷了。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
“反正我就是要告丫兒的!”
李想扶額,好好好,告告告,只是這趟出來之前他是請示過莊年華的,莊年華雖然讓他幫她了,但是按照李想對總裁大人的瞭解,他是決計不會袖手旁觀的,或者說,他一定會從中作梗的。
我自然不知道李想同莊年華知會過這事,一門心思的想着待會兒要和律師怎麼說。
到了嘉禾律師事務所,高聳的建築氣勢雄渾,李想直接把車開到了地下,我戴好了大檐帽兒墨鏡和口罩,全副武裝以後才從車上下來,通過電梯上去。
前臺的姑娘瞥了我一眼問我,“姓名,有沒有預約?”
聽她聲音我就知道是剛纔那個接電話的。
“秋水。”
我多一個也沒有同她說,有句話怎麼說來着?見的人多了,我就越喜歡狗,其實特別適應現在這境況。前臺沒有前臺的樣子,看來這律所的律師一個個腕兒太大了,讓手底下最基層的也跟着牛氣起來了,本身缺乏企業文化。
妹子顯然也聽出了我的聲音,愣了一瞬,再看向我的視線就沒那麼厲害了,大概是因爲我是一個想什麼時候來談就什麼時候來談,不用預約的客人吧。
總之她面上堆砌起來一個假笑,“秋夫人,請跟我來。”
我……我的名字現在是人盡皆知了嗎?這位小妹妹也關愛八卦麼?以及我現在是紅了嗎?
懷揣着這樣的疑問,我跟着她去了鐘律師的辦公室。
辦公室分兩部分,一間辦公,一間會客,開放式設計。鐘律師是個笑起來挺能感染人的中年男人,我到的時候他正自己泡咖啡,見我來了,問我要加點兒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