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巨大劍影鎮殺而至,劍影還沒有觸碰到老丹王,流動的劍氣便在老丹王的臉上刻下無數血痕,在老丹王身上穿着的戰甲此刻也是浮現在體表,抵擋着劍氣的侵蝕。
有戰甲的庇佑,撲面而來的劍氣只是劃破了老丹王的臉皮,倒沒有給他造成太大的傷害。
可是那道巨大劍影一旦斬落,其中蘊藏着的恐怖力量即便不能將老丹王殺死,也必然能將他重創!
到那時候,本就身處劣勢的老丹王,必敗無疑!
眼看着巨大劍影便要斬落!
忽然,便停了下來,懸在了老丹王頭上不足半米之處。
“孽徒,你可知錯?”童萬山沉聲質問道。
“童萬山,我只恨沒能當初沒有殺了!”老丹王依舊咬牙切齒,不肯低頭,眼眸之中滿是怒意。
童萬山一臉失望地搖了搖,“事到如今,你還是冥頑不靈!你太令本座失望了!”
“哼,童萬山,你配做我師尊嗎?”老丹王惡狠狠地說道。
“本座不配嗎?”
聞言,童萬山冷笑着反問。
試問當初若是沒有他,何來今日威震九重天界的老丹王古獁?
早就凍死在丹王塔山門前!
“不配!”
“童萬山,你不配!”
“你殺我父母,假仁假義收養我,你便覺得我應該感謝你的養育之恩?”
“哈哈,拜你所賜,我纔會孤苦伶仃,無依無靠!”
“如此也罷了。可你不辭而別,留我一人在丹王塔,你可知那些長老是如何折磨我的?”
“沒日沒夜!”
“我不得片刻舒坦!”
“你可知道哪些日子我是怎麼熬過來的麼,古劍那個混賬東西仗着有大長老撐腰,將我當做藥人,逼我試藥。若不是我福大命大,早已是一把黃土!”
“我所承受的一切苦難,可都來源於你啊!”
“童萬山,你覺得我應該感謝你嗎?”
“不,我恨你,我恨你殺我父母,我恨你棄我而去,累我受苦!”
“今時今日我所擁有的一切都是我靠自己的本事得到的!”
老丹王怒吼着發泄心中的痛恨,雙眸通紅。
聞言,童萬山眉頭緊鎖,神色驚異。
要不是今日聽到老丹王親口說出恨意,他還不知道自己的徒弟對自己如此的深惡痛絕!
“童萬山,我技不如人,你要殺便殺,要是你想讓我低頭認錯,不必浪費時間!”老丹王閉上雙眸,慷慨赴死地說道。
可就在他閉上眼數秒之後,身前的殺機盡散,撲襲而來的時間法則也是盡散散去。他的身體又重新恢復了自由!
老丹王怒目瞪着童萬山,冷聲說道:“童萬山,何必在這裏假惺惺,你要殺便殺,別以爲今日放過我一馬,我便會對你感激涕零!”
“是誰告訴你,是本座殺了你的父母?”童萬山皺眉問道。
“敢做不敢認麼?”老丹王冷笑着說道。
“混賬,本座行不愧於天,立不愧於地,有所爲,有所不爲,倘若真是本座所爲,本座絕不否認。”童萬山沉聲說道。
“哈哈,童萬山,這可是你的師弟魂千秋親口告訴我的,他說是你爲了奪我父母身上的至寶,逼死了我父母,還把我收養,想從我身上得到那件至寶!”老丹王獰笑着說道。
“魂千秋?”
童萬山不由得一怔,神色駭然。
“沒想到,你的好師弟魂千秋在臨死之前把你所作的事情都告訴我了,他還告訴我,是你吩咐了他,要是你遲遲未歸,便讓他將我折磨致死,絕不留後患。不過天不亡我,我忍氣吞聲那麼多年,最終沒能如你願,死在魂千秋的手上!反倒是我把魂千秋、古劍那些混賬東西一一孽殺!”
沒有人能評判他的錯過,因爲無論是誰,經過了那一段黑暗歲月,承受了那般非人的折磨,哪怕是再善良的少年,也終究會變成殺人不眨眼的大魔頭!
童萬山看着曾經最疼愛的弟子,臉上盡數苦澀的笑容。
到了現在,他真的不怪老丹王當初那般無情對他了,他實在不曾想到老丹王曾經遭遇那般苦難,被當做藥人!
藥人是什麼,他自是清楚不過,那是最低級,最可悲的一類人,比普通的凡人更爲可憐。
曾經的丹王塔便是以圈養藥人爲自己試驗丹藥,直到後來,童萬山方纔下了禁令,禁止丹王塔中人圈養藥人。藥人這類人方纔退出了歷史。
童萬山不曾想到,自己的徒弟竟被人強迫成爲藥人,更不曾想到造成自己師徒反目的罪魁禍首竟是自己最信任的師弟!
“古獁,本座對你的遭遇很抱歉,可是你被魂千秋騙了!”童萬山嘆息着搖了搖頭。
聞言,老丹王猙獰的神情不由得一怔,心靈彷彿被什麼轟擊,腦袋一片嗡鳴。
不過很快,老丹王滿臉不信,大笑着搖了搖頭,“現在魂千秋已死,你說什麼便是什麼了!”
“本座連你父母是什麼人都不曾知道,如何殺你父母?”童萬山也不管老丹王信與不信,解釋着說道:“當初本座見你時,你被遺棄在丹王塔的山門前,那時候大雪紛飛,要是再晚上片刻,你早已被冰雪凍死了。”
說罷,童萬山屈指一彈。
玄光飛出。
鏡花水月,一一呈現在衆人面前。
在畫面之中,童萬山從雪地裏抱起一個半月大的嬰兒。嬰兒早已被凍得發紫,氣息無比微弱。是童萬山輸入真氣,護住了那個嬰兒的性命。
看着嬰兒時期的自己,老丹王呆若木雞,整個人腦袋如同被雷劈鑿一般,陣陣嗡響,亂作一團。
鏡花水月,看得是過去的記憶!
這是不可能造假的腦海中的記憶!
這便意味着,這些記憶都是真的,他真的是被師尊從門前撿來的棄嬰,並不是如自己的師叔、丹王塔的大長老魂千秋所說那般!
直到這一刻,老丹王方纔知曉自己被魂千秋臨死前誆騙了,他的父母並非童萬山所殺!
只是老丹王的眼中依舊有着一絲恨意,“即便你不是我的殺父殺母的仇人,可是你不辭而別,害我在丹王塔爲藥人,讓我受盡痛苦折磨,這是事實!”
“對,確實是本座對不起你!”
“但本座並不知道會害你如何!”
童萬山苦笑着搖了搖頭,滿臉歉意。
那道鏡花水月此刻的畫面上,是童萬山與魂千秋在房中議論的場景。
“師弟,此番我去尋找帝路,不知歸期何時,丹王塔便暫且交由你打點一切了。”童萬山說道。
“師兄儘管放心,我一定會幫你看住丹王塔!”魂千秋笑着保證道。
“此番我離去,來不及與古獁那孩子交代,若是他從夢嵐境回來,幫我告訴他。還有,他天資聰穎,未來踏入仙王境必不是問題。我不在時,就麻煩師弟幫我照拂他一二了!”童萬山說道。
這一刻,老丹王眼中的恨意都消散了,眼眶溼潤,模糊了。
縱使是一方仙王,此刻心情亦是凌亂,無法自控,悔意洶涌而來,佔據心頭,難以平息。
他一直以爲自己的痛苦都是童萬山造成的,恨童萬山,便是他一直以來的動力所在。因此,在童萬山被封印回來尋他幫忙的時候,他沒有幫忙,反倒痛下殺手,欲置童萬山於死地。
現如今,他發現自己真的大錯特錯!
“師尊,我錯了!”
老丹王潸然淚下,哭得如同嬰孩般。他可是一方仙王,活了數萬的歲月,還是九重天界一品大勢丹王塔的丹王,可即便如此,此刻的他,還是如孩童般的啼哭,懺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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