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呼嘯，吹在臉上不僅冷冽，而且還颳得臉頰生疼。
慢悠悠行走在幽州城的寬敞街道上，感覺和汴梁完全不同。
沒有汴梁的繁華喧囂，卻多了幾分粗狂和大氣。
往來行人也不多，卻是基本身材彪壯，透着一股子莫名彪悍，一看就知不是好招惹的存在。
跟在李綱身後的親隨有些畏畏縮縮，倒是十步開外的大都督府軍士，嘻嘻哈哈一臉輕鬆。
幽州城裏其實沒啥好看的，契丹人統治了兩百年，以他們的統治手段，市面上的光景也就一般般。
隨着燕雲大都督府拿下幽州後，一直都在對幽州城進行改造，眼下時日還短依舊處於改造過程之中。
放眼望去，到處都是頂着寒風的忙碌場景，看多了其實也沒多少意思。
倒是，幽州城裏有不少的學堂，不時就能聽到讀書聲。
不僅只是童子的朗朗讀書聲，甚至還有青年以及成年漢子的讀書聲，這一點頗叫李綱讚賞。
只是聽了幾日，臉上的讚賞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滿滿的疑惑不解。
好像，除了啓蒙的三百千之外，就是燕雲大都督府頒佈的政令，還有軍隊紀律之類的內容，並無四書五經？
心中生了疑惑，自然要親自查探一番……
查探的結果，卻是叫他大喫一驚。
幽州城裏的學堂，包括那什麼臨時學堂，確實沒有教導所謂的四書五經聖人之言。
取而代之的，則是基礎的蒙學課程，還有更進一步的各種技術學堂。
簡直荒謬！
奇淫技巧，豈能上得了大雅之堂？
看到這些，李綱的心情十分複雜，甚至有濃濃的憤怒情緒。
找了個機會，直接詢問柴大都督爲何如何，聖人教化它就不香麼？
“燕雲之地落入契丹之手兩百來年，這裏的儒門氛圍不興是事實！”
柴大都督毫不猶豫道：“某對儒家那套沒興趣！”
“大都督怎可如此，儒家乃是治國大道！”
“然後，每隔幾百年輪迴一次？”
柴大都督嗤笑道：“眼下的大宋什麼情況，想必伯紀心中清楚，朝堂上可都是儒門培養出來的精英！”
“結果呢，大宋已經到了財政崩潰的邊緣，這事伯紀不否認吧？”
“只是一時的困境……”
“真的只是一時麼？只要大宋那位官家不停下勞民傷財的浩大工程，信不信淮西王慶，江南方臘之類的叛亂，只會越來越多，而且還不會停息？”
“大都督有些偏激了……”
“不是某偏激，而是朝堂和地方上，需要的是實務人才，而不是誇誇其談的所謂儒門精英。”
柴大都督悠然道：“伯紀沒有到過樑山水泊附近溜達吧，不然肯定不會和某說這樣的話！”
“大都督此言何意？”
“水泊那邊，本寨將附近鄉村的所有賦稅全部接下，也就是由梁山商行直接代表各地村莊和官府接洽稅賦之事！”
柴大都督呵呵笑道：“結果伯紀肯定不願意知曉，梁山商行每年都能按時將足額稅賦繳納給地方官府，而代繳的鄉村日子過得越來越紅火，還不就是大肆推廣所謂的奇淫技巧以及工商之故？”
李綱沉默了……
他雖然沒去過樑山本寨，卻也有所聽聞。
濟州，鄆州那邊的稅賦收入，每年都排在京東東西兩路一干軍州前列，日子過得不要太紅火。
之所以出現這樣的情況，乃是因爲梁山本寨和周圍鄉村聯合一致，大肆發展工商的緣故。
單純從稅賦上可以推斷，梁山本寨以及附近的鄉村，發展的勢頭絕對相當良好。
要知道，大宋對底層百姓的盤剝力度，可是一點不比其他王朝差，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也就是大宋朝的工商業發達，各行各業的發展都相當不錯，能夠提供的工作崗位極多，這才緩解了嚴重的土地和人口不成比例的矛盾。
可惜，隨着一位會花錢，會折騰的皇帝出現，之前勉強還能維持的局面，瞬間出現崩潰之勢。
“人人談利，道德淪喪，作奸犯科之事絕對不會少！”
李綱不客氣道：“這豈是好事？”
“官府的嚴刑峻法是幹什麼的？”
柴大官人嗤笑道：“大宋可沒有漢唐那麼多不服管教的遊俠兒，可惜大宋的律法雖然嚴苛，可對於犯人卻是太過寬容，搞得地方上潑皮無賴橫行！”
“特別是淮西王慶那廝，本身就是個潑皮無賴，最後竟然還能形成那麼大的規模，可以說一句大宋朝廷的律法，完全亂了套！”
李綱再次默然……
“那就拭目以待吧，某倒是想看看，大都督治理下的燕雲之地，到底能夠發展成什麼樣子？”
“定然不會叫伯紀失望！”
柴大官人哈哈一笑，高深莫測道：“有些新鮮東西已經出現，想要壓制卻是不可能了！”
“隨着某些存在的數量越來越多，大都督府的管理模式，自然要跟着一起改變，不然以後可就有苦頭吃了！”
李綱離開大都督府時，滿頭霧水只覺得莫名其妙。
柴大都督最後那番話，叫他感覺摸不着頭腦，也不知道究竟說的是什麼意思？
想不通就不去多想，李綱繼續自己在燕雲之地的走動，順便查看這裏最真實的情況。
顯然，幽州城裏看不出什麼，等到天氣稍稍暖和一點，便迫不及待出城，打算到城外的村子裏溜達溜達。
只是剛出城門不久，沿着去年才修繕的官道前行，便被一隊奔走迅疾的飛毛腿逼到路邊，目瞪口呆看着一連串的四輪大馬車，載着沉重之極的貨物，以飛一般的速度在官道正中飛馳而過。
因爲速度太快，車輛數量又太多的緣故，颳起的勁風一道接着一道，身上衣裳被颳得呼呼作響，臉頰也是一陣生疼。
只是，身上的不適，完全不能抵消此時李綱心中的震撼……
他睜大雙眼，仔細打量那一輛輛滿載的四輪馬車，這也跑得太快了吧？
一支四輪馬車組成的車隊呼嘯而過，仔細打量起碼延綿兩裏來長，能夠攜帶多少物資？
最叫他震撼的，還是這些四輪馬車飛馳一般的速度……
就拉車的那一匹馬，怎麼可能拉得動那麼沉重的四輪馬車好似要飛起來？
李綱滿心疑惑，目光下意識朝車隊壓載而過的官道路面，卻驚訝發現路面並沒有出現明顯的壓痕。
這是，怎麼回事？
還有，車隊前面清路的飛毛腿，奔走速度也是非一般的迅速，甚至還在四輪馬車的飛馳速度之上。
好像，剛纔那幫前頭清理路面的飛毛腿，還有中間隨車的護衛，以及車隊後面壓陣的人馬，依靠兩條腿的奔行速度，一點都不比飛馳的車隊慢吧？
依靠雙腿奔走，怎麼可能趕得上馬車飛馳的速度？
就算有這樣的速度，也不可能持久的吧？
可此時再看那一支四輪馬車車隊，早已經消失在視野盡頭，就是那幫子依靠雙腿機動的護衛，也都跑得沒影了，顯然都跟上了飛馳的車隊。
這這這，真真不可思議……
就算李綱對於軍務不甚瞭解，卻也知曉如此驚人的行軍速度，還有後勤物資轉運速度，對於軍隊戰鬥力的提升到底有多驚人，絕對不是簡單的增加而已。
這時，旁邊路人的對話，吸引了他的關注，一雙耳朵不由自主樹了起來仔細聆聽。
“嘖嘖，這些符文四輪馬車越發迅速了啊，簡直快若奔馬迅如疾風，真真厲害啊！”
“是啊，誰能知曉大都督府還有這等手段，看來以後大都督府絕對有成爲天下霸主的可能！”
“正是如此，旁的不說，單單就是這些飛馳的馬車，若是送上戰場發起衝撞的話，不管哪家軍隊都受不起！”
“也就是大都督沒有主動折騰的意思，不然不管是南方的宋國，還是北方的那幫子塞外蠻族，都不是大都督府的對手！”
“聽說，大都督對於民生經濟更加關注，這對咱們老百姓來說，絕對是大好事啊！”
“可不是麼，若是都像慫國那位皇帝那麼喜歡折騰，怕是大都督府的那點子家底，根本就經不起幾年消耗吧！”
“不管這些，咱們只要老實按照大都督府的規矩行事就成，倒是那幫子飛毛腿，竟然跟的上符文馬車的速度，也是相當了不得啊！”
“也不知道是兩百里飛毛腿，還是四百里飛毛腿？”
“應該是兩百里飛毛腿，不然也不會奔行如此迅疾，若是時間長了他們也喫不消吧！”
“聽聞招兵的時候，咱們幽州地界，沒幾個能夠達到飛毛腿標準的？”
“是啊，我也聽說了，感覺臉上無光。不過飛毛腿的身體素質要求極爲嚴苛，聽聞最起碼都得是軍中夜不收的水準，剛剛加入軍中的幽州子弟，達不到要求很正常！”
“希望那些小子們爭氣些，能夠早日達到那些符文部隊的標準和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