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着舉起酒杯,“會長,這酒還沒喝個痛快,就先說正事了?”
“行!那我們就先把酒喝個痛快!”邵華強也沒再追究下去,也舉着酒杯跟他碰了杯,笑眯眯地拼起酒來。
幾杯下肚,裴朔年臉上已經飄上淡淡一層紅暈。
他仰頭靠在椅子上,皺着眉頭揉着自己的眉心,一條胳膊垂在扶手上。
樂寧有些緊張地在一旁問他,“朔年,我剛纔在洗手間看到露露了,你說她會不會過來找麻煩啊?”
她心裏還是有些忐忑,害怕唐初露過來鬧,畢竟被自己搶了這麼大一個功勞,誰也咽不下這口氣。
裴朔年手一頓,低沉的聲音傳來,有些沙啞,“她也在?”
“嗯。”樂寧很擔心,悄悄在他耳邊問:“露露不是不知道這件事嗎?爲什麼今天會過來?”
這個地方消費很高,唐初露雖然不差錢,但是基本上不會自己來這種地方。
她肯定是從哪裏得到了消息,刻意跟過來攪局的!
樂寧有些後悔剛纔沒有狠狠地威脅她幾句,現在即後悔又心虛,害怕唐初露會壞了自己的好事,只能求救地看着裴朔年。
裴朔年緩緩放下手,雙眼有些空洞地看着天花板,隨即站起身,“沒事,我出去看看。”
樂寧本來也準備起身,卻被一旁的邵華強也按住了,“來來來,未來的乾女兒,我也得敬你一杯!”
樂寧被邵華強纏住,裴朔年得以脫身離開,一出門就扯開了領帶,迎面而來的冷空氣醒了醒他的酒氣。
他邁着腳步往洗手間的方向走,心裏明明很清楚她可能已經回去了,但還是鬼使神差般想要見她一面。
他從來不擔心唐初露會大鬧一場,甚至很放心。
他知道她的性子,有時候和水一樣柔,有時候和鐵一樣剛,不喜歡爭搶,卻寧折勿彎。
她也許會追究,就比如發一條澄清的帖子,但是再過分的事情她就不會做了,她很有底線,且有一身隱藏的傲骨,血管裏的每一滴血其實都是呼嘯的蔑視。
他從前愛極她的傲,現在也恨極了她的傲。
裴朔年在女洗手間門口停頓了一下,裏面空無一人。
他自嘲地笑笑,覺得這樣的自己很沒有出息。
正準備提腳離開的時候,他忽然瞥到洗手間旁邊盡頭走廊的陽臺上,有個很熟悉的身影。
身形纖細,凹凸有致,有着東方女人特有的柔和細膩,卻也有西方美人傲人的熱辣曲線。
唐初露的身材無疑是很好的,玲瓏有致,纖合有度,好到連背影都能讓人小腹一熱。
她背對着他,柔柔地靠在陽臺欄杆上,撐着一邊的臉頰,像是在講電話,微微勾着嘴角,有種年代港星的嫵媚。
那語氣裏的溫柔,自分手以後,裴朔年就再也沒有感受到過。
他只喝了幾杯,遠遠還沒到喝醉的地步,眼神卻迷離起來,腳步也有些虛浮,有些不受控制地往那道背影走去。
唐初露還在跟電話那頭解釋自己爲什麼換個衣服要換這麼久,完全不知道自己身後有個裝醉的人正踉踉蹌蹌而來。
她不想把自己的負面情緒發泄在陸寒時身上,兩人雖然是夫妻,但是她還是堅信,人類的悲歡離合其實並不相通,有些事情只有自己消化。
從剛纔碰到樂寧起,她心裏就一直有一股悶堵的氣。
先是被她搶了男朋友,然後被她搶了辦公室,最後連手術的功勞都被她搶了。
唐初露覺得這個慣會用示弱對他人進行道德綁架的女人在一點一點地蠶食自己的人生,但是卻沒有反擊的辦法。
她只能在日復一日的生活中堅持自己的本心,做好自己的事情,來以此對抗以物質至上的命運。
時間一長,她也覺得好累啊。
爲什麼自己所在意的一切會在眨眼之間全都都站到了自己的對立面,她就像個默默捱打的人,既沒有地方可以還手,也沒有力氣去還手,還要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把自己的生活撐出一個很圓滿的樣子。
唐初露沉沉地嘆了口氣,才覺得在陽臺上吹風有些冷。
正準備轉身離開的時候,忽然感覺肩膀上一沉,整個人被籠罩在一種熟悉的溫暖裏。
她忽然就僵在了原地,板着身子不肯回頭。
本來以爲身後那個人會離開,下一秒,她卻直接落入一個帶着酒味的懷抱裏。
裴朔年鬼使神差地抱住了她,看着她單薄的背影穿着自己的外套,他莫名想到從前的大學時光。
兩人牽着手在涼風習習的河邊街道上走着,誰也不說話,哪怕手心牽出汗來也不鬆開。
學校宿舍建在河邊,晚上溫度很低,裴朔年經常把自己的外套裹在唐初露身上,然後抱着她只剩個眼睛一樣的小糉子,趕在宿舍門禁的最後一秒前趕回去,聽着宿管阿姨的嘮叨嗦,然後再相視一笑。
回憶多美好啊,怎麼就走到這一步了呢。
裴朔年緊緊抱着她,貪婪地聞着她脖頸處熟悉的清淡香味,才覺得心裏缺失的那一塊漸漸被填滿起來。
“露露……”他聲音低沉沙啞,呼出來的熱氣帶着濃重的酒氣,但是明顯很清醒,並沒有喝得很醉時的那種囈語感。
唐初露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巴掌,瞬間清醒過來,猛地掙開他的懷抱,直接揚手打在了他臉上
“啪”
很清脆的一聲,聽聲音就知道下手有多重。
裴朔年連躲都沒有躲,就這麼硬生生地捱了她一巴掌,臉上的表情都沒有過一絲變化,就這麼直直地看着唐初露的眼睛。
“你喝醉了。”唐初露冷冷地回看着他,將身上的外套脫了下來,直接扔在他臉上。
裴朔年笑了笑,嘴角的弧度有些諷刺,將那件外套拿在手裏,聲音有些無力,“露露,你結婚了……”
他擡起頭,笑得更深,“什麼時候結的?怎麼結婚都不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