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肢百骸無不痠痛,後/庭還殘留着火辣辣的腫脹感,一夜癲狂的記憶涌入腦海,他無顏以對地翻過身,把臉埋進枕頭,用力捶了幾下牀板。
沈柒也躺在牀上,見狀把他往懷中一攬:“後悔?遲了。”
蘇晏此刻很有些懊惱,覺得自己竟然着了個死太監的道,合着前世宮鬥劇都白(陪)看了。至於後悔……沈柒若是不提,他還真沒有這個意識。
“你已經是我的人,這輩子都逃不開。”沈柒親了親他,哂笑道,“認命吧。”
蘇晏只當他狗放屁,又捶了一下牀板,說:“我誤了今日當值!”
“早就着人去大理寺替你告了病假,好好歇着。想喫什麼,我吩咐下人去做。”
蘇晏想喫潮汕砂鍋粥,口述了做法。沈柒便叫廚下用香米、糯米拌花生油,盛在紫砂鍋內熬成稠稠的白粥,放入新鮮河蝦與烏雞翅腿再煮片刻,佐以薑絲、榨菜絲、鹽和胡椒粉調味,最後撒上蔥末與芫荽末,濃香撲鼻,鮮美又養胃。兩人各自吃了一鍋。
沈柒意猶未盡:“你倒是個會享受的,哪兒得來的食譜。”
蘇晏笑道:“等天涼下來,着鐵匠打個九宮格銅鍋,讓你嚐嚐正宗的朝天門火鍋。”
“如此好口腹之慾,怎也不見養胖幾斤?”沈柒起身抱起蘇晏,想顛一顛分量,臉色忽然刷白,冷汗從額際滾下來。
蘇晏險些摔地上,忙站穩扶住他,問:“你怎麼了?”
沈柒咬牙:“背疼。動彈不得了。”
“……叫你悠着點,非要逞能!”蘇晏半扶半架地把他弄到牀榻上趴着,“我去找管家,讓他請應虛先生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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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實毓給沈柒把完脈,又仔細查看過背傷,嘆氣道:“僉事大人可是未遵老朽的醫囑,行了劇烈的房/事?”
沈柒尷尬地咳了一聲。
“你這傷,不僅枯血去肉,還損耗元氣,傷了身體之根本,須得用心將養,方能慢慢恢復。常人少說也得一兩年,幸而你習武有成、身體強健,又敷用了外傷靈藥,傷勢好轉較快,但半年調理還是免不了的。
“可惜你不聽老朽勸告,眼下傷勢復發,又要重新養起。唉,年輕人就是血氣方剛……再禁慾三個月吧!”
沈柒臉色發青:“再三個月?!”
陳實毓捋着長鬚:“至少也得兩個月。再不遵醫囑,那就另請高明。”他開了藥方留在桌面,收下診金,背起藥箱告退。
門一關,蘇晏從簾子後面鑽出來,喫喫地忍笑,忍不住後哈哈大笑。
沈柒面上又青又白,自尊心受到重創,把臉側向壁裏生悶氣。
蘇晏走過去,愛憐地撫摸他的腦袋:“七郎好生調養,記住要禁慾。”
沈柒抓住他的手腕,拉到嘴邊,泄憤似的咬了一大口。
“狗!”蘇晏嗷地抽回手,打了一下他的大腿。
“狗/日的。”沈柒陰惻惻地反擊。
蘇晏驀然臉紅,惱羞成怒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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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擦黑時,蘇晏回到家。
他敲了片刻,來開門的是吳名。
蘇晏一怔:“你不在二進院?”
蘇晏點頭道:“是要請個門房了,免得我一遲歸,小北小京就輪流守門。”
他抖了抖溼淋淋的油傘,走進院門。吳名盯着他虛浮無力的腳步,微微皺眉:“大人身體不適?可需要我去請大夫?”蘇晏乾笑:“無妨,就是有些疲累。你們都用過晚膳了吧,我也用過,不必再吩咐廚房準備。”
蘇晏擦肩而時,吳名嗅到了他外袍上一絲淡淡的腥氣。
吳名的五感天生就比常人敏銳些,身爲殺手又受過特殊訓練,不僅耳力、眼力、定力過人,嗅覺也極靈敏。這絲帶着點麝辛味兒的腥氣,遊竄在鼻腔中,使他一下子就嗅出來——是**的氣味。
蘇大人這是……吳名不由自主地揣想,他昨日上午去的皇宮,此刻方纔回來。這種事總不會在宮裏,莫非是在出宮之後?可大人行端立正,並非尋花問柳之人,一身清白無礙,只除了……
小南院破窗而入時,蘇大人片縷不掛被壓在男人身下的畫面在腦海中一閃而過。
沈柒這狗東西!受了傷仍不安分,又來作踐蘇大人!吳名面如寒霜,後槽牙咬得咯咯作響:總有一日要叫他狗頭落地,給大人出口惡氣!只希望大人莫要再心軟護着這惡徒,儘快振作起來,擺脫他的逼制。
吳名看着蘇晏的背影,不禁叫了聲:“蘇大人!”
蘇晏停步,轉頭回望,脣角微微含笑:“嗯?”
吳名忽然說不出話,覺得心中存疑的每一個字對這少年官員而言都是褻瀆,一時只能怔怔地看他。
蘇晏忍着四肢肌肉的痠痛,走到吳名面前,問道:“什麼事,儘管說吧,我聽着。”
吳名訥訥道:“……新買的一葫酒,放在你房門口。”
蘇晏現在聽到“酒”字就腦仁疼,但又不忍拂了他的好意,笑道:“好,我留着慢慢喝。”
他慢慢走去內院。吳名垂下眼皮,沉默半晌,腰間霜刃倏爾出鞘,彷彿夜色中的一道細長電光,颯然刺碎了漫天雨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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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東宮苦苦等候的太子,又一次被蘇晏放了鴿子,直到宮門下鑰,才知道他早已出了宮,就連特意吩咐守在養心殿外的內侍,都沒見着他的面,直氣得七竅生煙。
“東宮的旨意就不是旨意了嗎?他這分明是恃寵生嬌,根本不把小爺我放在眼裏!”太子氣紅了眼,對富寶大聲宣告,“我要狠狠罰他一次,給他個教訓!”
富寶知道太子這會兒在氣頭上,須得順着話說,但又擔心太子真把蘇大人給罰了,回頭後悔起來,遷怒他火上澆油。想來想去不敢吭聲。
太子怒衝衝踹了他一腳:“連你也不聽話了麼!說,怎麼罰他?”
富寶爲難道:“罰……罰他在殿外站半個時辰?要不就罰他一個月俸祿?”
太子怒極反笑:“要不要罰他自飲三杯?”
富寶心道,我這還不是怕你氣消了以後要反悔?不如高舉輕落,兩邊都有臺階下。
太子冷哼:“這次他休想再糊弄我,等着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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養心殿內,景隆帝聽豫王講述蘇晏製藥救人之事,又命人召陳實毓即刻進宮,細細盤問,對這種名爲“青黴素”的奇藥很是動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