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再世權臣 >348 第348章 你竟對我下套
    (前一章訣別戲份增補了千字,如果刷不出,可以清理一下緩存。)

    朱賀霖親率騰驤衛與火器營,在大時雍坊搜捕了半夜,在天快亮雨停之時,發現了河邊戲臺下方被火藥炸開的密道。

    緣着密道追去,另一端開口在宜北坊,西側就是外城廣寧門。

    搜索外城與盤問守軍未果後,騰驤衛指揮使龍泉無奈稟呈皇帝:欽犯沈柒在賊人的接應下,通過真空教遺留下的地道逃走,恐已離開京城。

    朱賀霖面沉如水:“你帶隊在京城繼續搜捕。另外命順天府畫影圖形,張貼各府,併發下海捕文書,全國通緝。”

    龍泉奉命自去操辦不提,此刻一名御前侍衛匆匆趕來,向皇帝低聲稟報了幾句。

    朱賀霖頓時變了臉色,淋溼的外袍也來不及換,躍上馬背便朝城東黃華坊疾馳而去。

    但見一大隊金吾衛,浩浩蕩蕩地追着匹馬狂奔的皇帝,唯恐聖駕有失。追到了位於黃華坊的蘇府門外,見皇帝直接破門而入,他們不敢舉隊闖入閣老府邸,便大部分守在外面等着,只御前行走的十幾個心腹侍衛跟進去。

    朱賀霖一路熟門熟路地衝進主屋,在外間正好遇見端着空藥碗的蘇小北,當即問道:“清河沒事罷?他是病了,還是傷到了?”

    蘇小北雙眼赤紅,顫聲道:“大人咯了血,是被追哥抱回來的,進門又吐了一次,膽汁和着血沫……”

    朱賀霖不待他說完,就一頭扎進了裏屋,直奔牀榻邊。

    牀上一團蠶絲被裹着個人形,只在枕上露出烏黑的長髮與一張粹白的臉,眼睫緊閉。荊紅追坐在牀前踏板上,握着蘇晏的手腕,真氣如平緩細流,源源不斷地輸入他的脈門。

    朱賀霖急問:“他怎樣了?”

    荊紅追沉聲道:“七情傷。我已喂大人喫下你給的藥丸。”

    朱賀霖想起之前清河以爲父皇駕崩時的情形,猶有餘悸:“這次爲何會到咯血這麼嚴重?!”

    “咯血是因爲食道與胃都有破損。”荊紅追神色些黯然。他於武道已是宗師境界,體內真氣渾厚且時時自生,輸出的這一線真氣量少而緩慢,哪怕連着幾天幾夜不停頓也遊刃有餘。這股黯然之色更多是來自於心情。

    他皺眉道:“其實大人臟腑間的這些破損並不嚴重,真正嚴重的是情志失調,引發體內陰陽紊亂。若不及時調理,恐傷元氣與根基,導致日後百病叢生,甚至……”

    “甚至什麼?”

    “甚至可能折損壽元。”

    朱賀霖驚道:“那就趕緊調理!太醫!我馬上叫太醫全都過來會診,該怎麼吃藥,怎麼治療,趕緊的!”他語無倫次地說着,竟不顧皇帝威儀,親自跑出屋門吩咐庭下侍衛去叫太醫,旋即又折返回來,小心地撥開一角被面,側身坐在牀沿。

    低頭端詳蘇晏失去血色的臉,朱賀霖緊張兮兮地將指節放在對方鼻端感受呼吸,被荊紅追狠狠瞪了一眼,方纔強忍心中焦灼,舉止鎮定下來,問道:“清河昨夜……遇見沈柒了?”

    荊紅追微微點頭。

    朱賀霖含怒道:“那個殺才對他說了什麼,把人刺激成這樣?”

    荊紅追手搭脈門,閉目不答。

    朱賀霖咬牙:“你不說,我也能猜到。混賬東西,我昨夜在北鎮撫司就該讓火器手亂銃齊發射死他!”

    枕被間,蘇晏長而零落地吸了口氣,緩緩睜眼。朱賀霖想握他的肩頭,半途又收回來,隔着被子摸了摸,小聲問:“清河,你有沒有舒服點?”

    蘇晏輕聲道:“讓皇上擔心了。”

    朱賀霖不由得喉頭一澀:“你生我氣?因爲沈柒?”

    “臣沒有。”

    “這裏沒外人,你卻叫我皇上。”

    蘇晏虛弱地扯了扯嘴角,改口道:“讓小爺……賀霖擔心了。”

    朱賀霖這才鬆了心絃,曲指輕撫他的臉頰:“聽說你回府時昏迷,可把我擔心壞了!如今醒了就好,一會兒讓太醫給你會診,好好吃藥調理。”

    蘇晏用中氣不足的聲音反問:“小爺是想知道我是怎麼找到沈柒的,與他說了什麼?”

    朱賀霖嘴角往下一抿:“我不想知道!欽犯是由真空教餘孽接應才逃脫的,與你無干,你昨夜沒見過他,更沒有知情不報。還有,無論他說了什麼混賬話,都是狗放屁,你不許聽入耳中、放在心上。他是個叛徒,日後自有國法處置,你不要再爲此耗費一分一毫的心神,明白了?”

    “與我……無干?”蘇晏臉色蒼白,自嘲地笑了笑,“人是我放走的,否則阿追就在旁側,他怎麼可能走得脫。是我爲了一己私情,枉顧國法與道義,縱虎歸山。將來弈者因此而得到的助力、犯下的血債,罪業至少有一半都該算在我身上。”

    這下不僅朱賀霖變了臉色,連荊紅追也難以接受,勸道:“大人快把這話收回去!罪業都是他們的,與大人沒有絲毫干係。”

    蘇晏閉了眼,半晌不說話。

    朱賀霖與荊紅追對視一眼,眼底皆是憂色。兩人想再勸解,卻聽蘇晏淡淡道:“小爺,我有一事相求,你能應允麼?”

    朱賀霖忙道:“莫說一件,十件百件也是應的,你儘管說。”

    蘇晏轉頭看他,神情中有股說不出的奇異色彩,字字清晰:“我求你不要張榜公示沈柒的罪行,不要舉國通緝他,你能應允麼?”

    朱賀霖怔住,怒意與爲難在他面上沉浮不定。

    蘇晏道:“我知道小爺眼下最在意的是皇爺的安危。昨夜沈柒親口對我說,他沒有劫持皇爺,眼下也不會將假死的消息出賣給弈者。這一點他犯不着說謊。所以皇爺不在別院,還有一個可能——”

    朱賀霖失聲道:“父皇醒了!發現局勢不對,自己走的,帶上了陳大夫他們!”

    “有這個可能。皇爺昏迷太久,醒後身體狀況怕是不能立刻恢復至鼎盛時期,此時選擇避其鋒芒,謀定後動,是十分明智的做法。”

    “可父皇若是醒了,爲何不聯繫我?”

    “也許擔心暴露,也許另有籌謀。總之在目前這個混亂時期,只要不被弈者發現與襲擊,我覺得皇爺就不會有事。”

    朱賀霖左思右想,覺得他所言在理,臉色也漸緩和下來。

    “如此看來,沈柒也並非一門心思奔着投敵去的。”蘇晏繼續軟語懇求,“我知道這麼做有違國法、有害大局,但請小爺看在你我交情份上……蘇清河從不妄求君恩,只此一次,小爺就當爲我破個例,放過沈柒,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