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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74章 他的心,活不了了

    景墨正緊緊地抱着唐蘇,忽然他感覺到,她的左手,垂落了下來。

    他連忙伸出手,緊緊地抓住了她垂落的左手。

    這麼緊緊一握,他才意識到,她的左手,是沒有小指了。

    景墨的指尖,驟然一顫。

    是了,他記得,是他讓人,殘忍地剁去了她左手的小指!

    在地牢中,林念念和景灝,讓人剁了他的腿,她爲了護住他,擋在了他面前。

    鋒利的刀子,沒有斬斷他的腿,倒是狠狠地刺到了她的左臂上。

    林念念和景灝將他們關起來,鐵了心是要折磨死他們,她受傷了,自然不可能給她傷藥,更不可能給她請醫生。

    得不到醫治,她左手臂上的傷口,越來越厲害,最後,倒是慢慢結痂,但她的左臂,卻動不了了。

    她爲了救他,左臂被廢,而他,卻讓她永遠地缺失了一根手指!

    他究竟做了什麼啊!

    景墨死死地攥着唐蘇的小手,他以前,從來不知道什麼叫做痛不欲生,這一刻,他覺得,自己是徹徹底底懂了。

    心口,鈍刀凌遲一般的疼,疼得他無法呼吸,疼得他感覺不到自己的心跳,可不管他多疼,他都無法,洗清他加諸在她身上的罪孽,更無法爲她承受半分的苦痛折磨。

    “糖糖,對不起,對不起……”

    景墨不停地向唐蘇道歉,可是,有些傷害,已經鑄成,不管說多少聲對不起,都於事無補。

    那些疼,那些傷,都受過來,銘刻在記憶中,如何能夠消散!

    那些身體上的損傷,更是要跟着她走過一輩子,他不管怎麼做,都彌補不了了!

    一到醫院,唐蘇和小深就都被推進了急救室。

    小深的身體倒是沒有什麼大礙,只是高燒昏迷,進行過簡單的急救後,就被送到了普通病房。

    景墨眸光疼痛地看着被醫生從他面前匆匆推到病房的小深,他們離開地牢的那一天,他曾經對小深承諾過,他會好好工作,讓他和唐蘇過上好日子。

    他會好好保護他們。

    可終究還是他,將他們傷得最深。

    “小深,對不起。”

    縱然,一句對不起,彌補不了什麼,我還是想說,墨叔叔對不起你。

    更對不起,你媽媽。

    一動不動地站在急救室外面,看着面前一直亮着的紅燈,景墨面上的表情,前所未有的疼痛與凝重。

    剛纔在斷崖邊上,羅釗一時沒有想明白爲什麼自家老大會忽然變得這麼奇怪,但現在,看着他這副痛不欲生的模樣,聽着他一聲聲喊唐蘇糖糖,他好像明白了。

    老大深愛的糖糖,很有可能,不是方糖,而是唐蘇。

    看着景墨明顯佝僂了的背脊,羅釗心有不忍,他想要說些什麼,安慰下自家老大,可一時之間,他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纔好。

    漫長的等待,急救室的大門,終於緩緩打開。

    看到醫生摘下口罩走出來,景墨連忙焦急地迎上去,那麼驕傲不可一世的景家大少,此時看上去如同一個無助的、忘記了回家的路的孩童。

    “醫生,她怎麼樣?”

    “這次車禍,她倒是沒有傷到要害。只是她的病……”

    聽

    到醫生說,唐蘇沒有傷到要害,景墨心中不由一喜,可聽到醫生後面的話,他的心又一瞬間沉淪谷底。

    縱然後面的話醫生還沒有說出口,他也知道,絕對不會是什麼好話。

    他死死地抓住醫生的胳膊,急切開口,“什麼病?她以前明明很健康,她能有什麼病?”

    縱然畏懼景墨的權勢,聽了他這話,醫生還是忍不住擡起臉,不滿地看了他一眼。

    “健康?是誰告訴你她很健康?”

    醫生頓了頓,接着開口,“她有胃癌,晚期,哪裏健康了?”

    胃癌……晚期……

    那一剎那,景墨覺得,天地間的萬物,都消失了,時間也在一瞬間靜止,他看不到面前的景象,聽不到這個世界的喧囂。

    他的腦海中,反反覆覆迴盪着的都是一句話。

    他的糖糖,胃癌,晚期……

    景墨不願意相信醫生的話,他寧願相信醫生是在膽大包天地耍他。

    可他心裏清楚,醫生說的,都是真的。

    他忽然想起,那次唐蘇誤以爲小深墜落斷崖死亡,她在小深的墳前,就吐過血。

    她還說,她快死了。

    他那個時候,一直覺得,她故意是在裝可憐博同情,原來,她真的生病了,她真的,快死了。

    不!

    她不可能死!他不會讓她死!

    景墨更加用力地抓着醫生的胳膊,彷彿,面前的醫生,是墜海後的他,在茫茫深海中看到的唯一的浮木。

    “醫生,糖糖不會有事,她的病能治好對不對?”

    醫生像是看神經病一般看了景墨一眼,轉瞬之間,就又恢復了面對強權時的戰戰兢兢。

    “景少,抱歉,她的病,我們無能爲力。”

    無能爲力……

    景墨的臉色,難看到了極致,“什麼叫做無能爲力?我不許她有事!她若是有什麼三長兩短,你們所有人都得給她陪葬!”

    醫生的小心臟可勁兒地顫了顫,他怕景墨,但還是垂着頭低聲開口,“景少,抱歉。”

    景墨攥緊了拳頭,他真想,一拳狠狠地將面前的醫生的臉砸歪,讓他別再在這裏胡說八道,詛咒他的糖糖。

    可心中僅存的理智又告訴他,醫生不是胡說八道。

    他重重地閉上眼睛,復又緩緩睜開,他用盡了全身的力氣開口,聲音卻依舊縹緲得可怕。

    “她……她還有多少時間?”

    “她……她現在的身體狀況,至多……至多也就半個月,往少了說……”

    後面的話,醫生不敢再繼續說下去。

    可就算是他不說,景墨心裏也清楚,往少了說,也就是這幾天的事。

    景墨的身體,篩糠一般顫慄,若不是站在一旁的羅釗用力扶住了他,他早就已經倒在了地上。

    羅釗仔細一想,就想通了這件事的前因後果。

    老大認錯了人,還在方糖的挑撥下,一次次傷害唐蘇,而現在,她活不了多久了。

    可想而知,老大心裏,有多愧疚,有多疼。

    羅釗想要安慰自家老大幾句,可該怎麼安慰呢?

    若唐蘇活不了,不管別人怎麼安慰他,老大的心,都活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