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羅，按照郭祕書的說法，你說咱這一次最壞的結果是什麼？”
開口的是城南一家做實業起家，後轉投了IT行業並迅速崛起的互聯網巨頭李振。
在座的五人，能夠從那個年代脫穎而出，那手裏是不可避免或多或少的都沾了點血腥味。
只不過是，沾的多少和時間長短各有不同罷了。
也許五人中，羅正泰的財富並不算是拔尖的，但他手段以及社會閱歷都是幾人中最爲豐富的。
一來，他是起家起得最早的。甚至是像李振這樣還不到四十五歲的，人羅正泰已經開上林肯加長的時候，他說不定還在喫路邊攤打包盒飯呢。
二來，因爲其他幾人真正混跡底層的時間都較短，洗白的很快。所以真要論揣摩這社會中的陰暗面，他們確實不如始終都帶着些許黑-社會背景的騰泰老羅。
羅摯旗將夾在手中的香菸點燃，輕輕地吮吸後回道：“最壞的結果，我沒有想過。但是最好的結果，八成就是讓我們傾家蕩產交上一筆政-治獻金，放我們回家了。”
之前提問的李振心頭巨震，慌忙問道：“羅哥，你這麼說的話，我們和那待宰肥羊有什麼區別啊？”
羅正泰掐着煙，緩緩開口道：“幾千年來的神州大地就已經告訴過我們後來者無數次了。所謂的富可敵國，在國家機器面前壓根就不值一提。強如沈萬三，面對洪武大帝尚且逃不出流放的結局，更何況是我們呢？”
等羅正泰說完，包括錢多多在內的四人臉色都已經很難看了。
其實從他們第一次被叫到城中來，開展所謂的專項討論會時，就已經有過不好的預感了。
但也沒多想，能夠做大到他們這個程度，必定也是依靠官方相輔相成的。那到了該出點血的時候，除了心疼那一小會兒還真沒太大的感覺。
可隨着這個討論會的時間越開越長，並從斷斷續續到了現在的嚴格控制人身自由，也讓這羣商海浮沉了半生的巨賈們有些慌張了。
心頭那顆不安的種子早已萌芽，而羅正泰把話直接挑明，無異於狠狠地施了一把肥。
所謂的商業精英，大商巨賈在政-治面前本就不過是手套和圈養的肥羊。李振的話，代表也是他們幾位的心聲。
“羅，羅哥！你說這事兒還有解嗎？”
到底都是商業的一代傳奇人物，即便被人捅破了窗戶紙，看到了窗外絕境來臨，一個個至少也保持表面的鎮定。哪怕，李振開口時已經帶着微微顫音。
羅正泰不由得一笑道：“若是有解，你說我們還有必要坐在這裏嗎？”
即便是這幾位作爲各個城區首屈一指的龍頭企業家，明星企業領頭羊，也不可能知道一城來人後，究竟和七城的領導班子達成過怎麼樣的協議。
反正從那開始，他們逗留在城中的時間就越來越長了，跟人的壓抑感也越來越強烈的。
能幹到他們這個地步的，在領導班子裏或多或少的會有一柄甚至多柄保護傘。可即算如此，他們費盡心思，也沒能夠打聽到任何一點關於他們這件事兒細節。
……
按照騰華公司的效益來講，郭華其實並不是特別在意捲菸廠那百分之十的股份。作爲城北的老牌企業的老闆，他並不缺活兒幹。
像眼前一樣將所有的項目都放在一邊，全力運作捲菸廠項目，誓要把那百分之十的股份拿到手。
說白了，從更大程度上來講，就是郭華他不蒸饅頭爭口氣的一意孤行。只不過礙於他在公司內部的權威，即便短期內會對公司利益造成一定影響，也沒有人會去主動給自己找不自在。
坐在辦公桌前的郭華正在和自己聯繫的某菸草局中層幹部侃着大山，聊得無非是引見自己認識宋山的事兒，隱約感覺自己即將拿到敲門磚的郭華顯得很興奮，就連自己手下的副總經理牛力坐在自己身旁了，都沒有注意到。
“啪！”
郭華掛斷電話，忽然發現了坐在自己面前的牛力，於是笑着問道：“咋了老牛，你還能有事來找我啊？”
郭華可是個刻板嚴肅的人，像眼前這樣主動開玩笑的時候可不常見。
這裏頭固然有人逢喜事精神爽的喜悅，但同時也代表了他與牛力關係的親密。
牛力也算是騰華自建立起，就存在的初創員工了。
不同於王大狗，老油，牛力是個相對純粹的職工。哪怕是在半黑不白的騰華公司創建初期，他也一直屬於那種在底下紮紮實實做事兒的。
四十有五的牛力國字臉，鼻相端正，皮膚黝黑。從手臂上那略微可見的肌肉線條不難看出，此人早年間也是個幹苦力活的。
光看模樣，那最次最次也算是個爲人老實，或許沒啥大成就但足夠牢靠的人。
郭華雖然不是個啥好人，但對於那個年代剛起步的騰華而言，他也清楚自己手上正好就需要像牛力這樣的老實人，做事紮實幹勁足讓人放心。
或許說這麼一個在其他企業，最多幹個螺絲釘甚至是還得受人欺負的性格，偏偏在都是些心比天高的社會大哥中間成了獨一無二的閃光點，讓郭華啓用了他。
那時候加入騰華的，十個有九個是想混社會的。有些印記，不是幾個月甚至三五年就可以洗乾淨的。就比如說現在的騰泰，看似啥問題沒有，但只要一干點過線的事兒，那立馬就會讓人聯想到，曾經的城北黑老大回來了！
爲了改變這一現狀，也爲了讓自己的公司轉型更快更成功，郭華便將牛力作爲了典型來培養，以牛力爲公司榜樣，希望其他的職工都像他學習。
還別說，郭華還真沒看錯人。這牛力的表現，也確實足夠給他郭華長臉的。
從最底層的管理崗位，一直幹到騰華公司的副總，僅在郭華二黑之下。就這麼一個沒有接受過高等教育的農家小夥，愣是靠着自學，自己報考各項培訓班瘋狂補充儲備知識，磕磕絆絆的走到了今天。
他既是郭華手下最忠誠的骨幹助力，也算是郭華的半個學生，兩人的關係自然不一般。
“您聽到風了嗎？”
牛力望了一眼左右無人之後，湊到郭華耳邊神祕兮兮的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