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正是唐燁,他也沒想到在這軍區大院能夠看到風以寒,所以當他看到她的時候,幾乎以爲自己看錯了。
若不是小姑娘對自己招手開口,他還真的以爲自己看錯了。
當她一張口,一微笑,他立刻就確定了,是她。
他站在那裏,遠遠的望着不遠處的小姑娘,並沒有朝着她走去。
原本想要朝着唐燁跑過去的,可是最終,在看到男人沒有任何反應的時候,停下了腳步。
她的手指在身側緊了緊,最後還是揣在了羽絨服的兜裏,不想給任何人看到自己的小拳頭已經緊緊的握在了一起。
她笑了笑,也不着急往前走,就這樣遠遠的看着唐燁。
她知道,走近了的話,自己肯定沒有勇氣像現在這樣肆無忌憚的去打量那個男人的。
四目相對。
他也望着自己。
那視線,深深的落在了她的身上,眼神她看不清楚。
因爲隔得太遠了。
可是,如果靠得很近的話,風以寒會發現,此時,男人的眼神,是那樣的濃稠,稠的化不開。
他的眉宇間也鑲嵌着淡淡的愁緒和若有似無的驚喜。
可惜,離得太遠了,真的看不清晰。
從看到她的時候,男人的視線就沒有移開過。
女孩的身影那樣的纖細,彷彿寒風吹來就會被颳走了一樣,即使穿着寬大的羽絨服,也絲毫不顯臃腫。
兩個人就這樣駐足相望,時間過去了,得有五分鐘吧。
誰也不着急,先邁開腳步朝着對方走過去。
風以寒的手還在衣服兜裏,手心裏都是汗水。
她在賭,他會走來。
但是,五分鐘過去了,男人絲毫想要走過來的意思都沒有。
風以寒知道,想要那個男人主動走向自己,恐怕比登天還難。
她又在奢望什麼呢?
早就知道的,他不會朝着自己走來,永遠都不會。
現在看來,自己還是愛做夢。
她不由得低下頭去,笑了,即使那笑容有一些的酸澀和落寞。
她也笑了。
笑自己沒有他成熟,笑對方任何時候都可以這樣不動聲色,更笑自己還是小女孩心思。
怎麼能賭氣呢?
她笑過之後,再擡起臉來的時候,就已經邁開了腳步,朝着唐燁走了過去。
男人看着她朝着自己走來,小姑娘的脣邊綻放着如花一般璀璨的笑容。
不知道刺痛了誰的眼睛。
直到她走近了自己,距離糖液大概也就一米半的距離吧,他站直身體,看着她,想要開口:“風!”
只是,名字都沒有喊出來,就被對方給點打斷了:“新年快樂,唐老師,在這裏遇到你,真是有緣。”
她當然不會認爲唐燁是來找自己的,她沒有那樣的自以爲是。
她覺得,這就是一場偶遇,恰好碰到而已。
唐燁的眉梢微微的挑起來,看向風以寒的視線一直都沒有移開,他也終於開口道:“你怎麼在這裏?”
她看着他略帶疑惑的表情,心頭酸了下,果然是邂逅啊。
“我家親戚在這邊住。”
她並沒有說是什麼親戚。
但是唐燁眸光一轉,道:“是霍老爺子嗎?”
風以寒點點頭。“對。”
一點都不奇怪,唐燁爲什麼會知道曾外公,反正他本來就是一個很厲害的警察。
他點點頭,原本氣氛是有一些沉默了,眼看着就要冷場。
風以寒正準備再開口說一句話挽救冷場危機的時候,沒想到唐燁開口了。
“大年初一的,怎麼一個人在街頭晃啊?”
風以寒一怔,隨後笑了笑。“唐老師不也一個人在街頭閒逛嗎?”
唐燁皺起眉頭,雙眸盯着她的臉蛋,還是開口道:“你的學霸之路開始的還順利嗎?”
“拜託。”風以寒差一點就要求饒了。“現在是大年初一,唐老師您就算是再對我寄予厚望,也不能大年初一就提醒我學習吧?”
風以寒這才意識到,也許,自己的學習成績唐燁看得更加的重要。
她覺得,自己真的應該重新審視關於學習的這個主題了。
也是啊,對於學生來說學習是最重要的,尤其是她這樣的高中生,一年多之後馬上就要面臨高考。
唐燁依然沒有轉移視線,或許這一條街道太過於幽靜了。
兩側是參天的大樹,柏油路打掃的乾乾淨淨的,帶着軍區大院的莊嚴肅穆。
因爲太過於安靜了,並沒有人注意這邊,所以男人的眼睛纔會肆無忌憚的在女孩的臉上駐足停留。
被盯着,風以寒也有點意外,她的臉上再度綻放出來笑容,藉以掩蓋自己的慌張。
她相信,以男人犀利的眼神和敏銳的洞察力,自己這點小心思,可以被他一眼看穿的。
她也只能擡起頭來,用那雙又黑又亮的眼睛注視着唐燁。
她說:“唐老師。”
“嗯。”唐燁的應答語調非常的平和,溫柔。
對。
就是溫柔。
從來沒有過的這樣的溫柔。
“我不會耽誤學業的。”風以寒一字一句的開口道。
她的語氣十分的平緩認真。
唐燁的眸光一怔,看了風以寒好一會,才點點頭,道:“你是一個好學生。”
所以,纔會考第一。
潛力在那麼短的時間裏可以激發出來,想必是付出了怎樣的努力的?
“你希望我以後都是好學生嗎?”風以寒問。
唐燁又是一怔。
“或者我應該問在你的心裏,好學生的標準是什麼?”風以寒又緊跟着補了一句。
唐燁眸光閃爍一下,半晌後才說:“在我心裏,學生的任務是學習,也是本質,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不違背底線,那樣的學生纔是好學生。”
愛上了自己的老師的學生,恐怕不是你心中的好學生吧?
風以寒在他一開口的時候就明白了這其中的含義,她咬着脣,看着他的眼鏡,道:“恐怕,我要讓唐老師失望了。”
唐燁望着她,眼眸距離的緊縮了兩下,眼神也發生了變化。
他先是愣了下,眉頭就皺了起來。
唐燁的瞳孔微微縮了縮,眸子暗沉下去,道:“堅持不下去嗎?”
這話,他說的聲音非常的低沉。
低沉的讓風以寒聽在耳朵裏,有些想哭。
她擠出來一個笑容,搖搖頭。“看來唐老師並沒有看透我的心思,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應該根本沒有理解我這話的意思。”
“那你又理解我話裏的意思了嗎?”唐燁幾乎緊跟着反問了一句。
她笑了笑,笑容很是蒼白。
“我能堅持下去的,無論是怎樣的堅持,我都能夠做到。”風以寒說完,低下頭去,看着自己的腳尖。
她其實很想要站在這裏,哪怕什麼都不做,什麼都不說,只要站在唐燁的身邊,也覺得非常的滿足。
可是,現實提醒她,該走了。
她怕再待下去,只會讓唐燁更難受吧。
“我該回去了,唐老師,再見。”她說完,從他身側走過去,羽絨服的衣袖堪堪擦着男人羽絨服的衣袖過去。
他身軀一僵,脫口而出:“風以寒。”
風以寒沒有停留,只是背對着他,慢悠悠的飄來一句話:“喜歡上自己老師的學生,恐怕永遠都不是一個好學生。”
說完這句話,她那揣在兜裏的手慢慢的放開了,手心裏的汗水已經冷了。
男人整個人僵住了,立在那裏,半天都沒有動一下。
他微微轉過去身體,望着女孩的背影,脣邊溢出來一抹苦笑。
等到女孩走遠了,走的再也看不見了,身影消失在視線裏,他才幽幽的說了一句話:“我也不是一個好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