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沒等朱恆回答,曾榮蹲在朱恆的輪椅前,輕聲說道:“我知道,你準是想說,哪這麼容易?可你別忘了,你是皇子,且還是尊貴的嫡長皇子,若你自己都不看重不愛惜自己,又如何能指望別人來看重你愛惜你?”
“可我。。。”朱恆垂眸,目光落在自己的兩條腿上。
“老話說過,塞翁失馬焉知非福,我總覺得,老天應該是公平的,讓你失去某樣東西,肯定會在別的地方補償你,別怕,所有的壞運氣都用盡了,好運氣自然也就來了。”
“纔不是呢,每次我覺得這應該是最壞的時候,前面又有更大的不幸等着我,一次又一次的,沒有最壞,只有更壞,我。。。”後面的話朱恆沒說下去,不是因爲詞窮,而是因爲他突然意識到,蹲在自己面前的是一個比自己還小好幾歲的女孩子。
他羞愧了。
曾榮見朱恆的臉突然出現不正常的潮紅,猜到他準是不好意思了,尊卑有別,且朱恆的年齡也比她大好幾歲,自尊心不允許他在她一個外人面前示弱哭慘。
“把手伸出來。”曾榮也不想多做解釋。
朱恆一聽,也沒多問,直接把手伸出來,掌心朝上,看着曾榮。
曾榮自己雙手合十,閉上眼睛默唸幾句,然後把自己的手懸空覆在朱恆手掌之上,“送你一點好運氣,我的壞運氣到頭了,如今的勢頭旺得不行,分你一點。”
曾榮說的是實話,自打重生以來,運氣不敢說逆天了,但確實是好的不行,原本以爲自己至少要花十年甚至更多時間才能在京城站住腳才能幫到徐家,沒想到短短一年時間,她就做到了,從一個地道的小村姑搖身一變成了內侍監的一位女官,不但受到太后的眷顧還吸引了皇上的注意,這等運氣就連曾榮自己在一年前是做夢都不敢想的。
朱恆見曾榮一本正經示好卻又不敢碰觸他,忍不住一把抓住曾榮的小手,揶揄道:“不是應該擊掌爲盟嗎?”
曾榮飛快地把自己的手抽出來,並往後挪了幾步,“意念傳遞到了就行。”
朱恆雖有點遺憾自己尚未來得及好好感知下那隻手掌的溫暖,但聽到曾榮的話,仍是忍不住笑了,“你還真是個妙人,每次你胡搞一通,我竟然都無法反駁,奇怪的是,每次過後,我的心情都會舒暢不少。”
“什麼呀,明明是對症下藥,你偏說我是胡搞一通,你看你,又笑了,有沒有人告訴你,你一笑,眼裏像是有星辰在閃耀?”曾榮的確被朱恆的笑容晃了一下神,這人的眼睛笑起來太明亮了太好看了。
“沒有,我,我很少真正笑。”其實,朱恆更想說的是,他只對曾榮真正笑過。
可能是除
夕夜那次先入爲主了,在曾榮面前,他可以完全放下心防,也從不以皇子自視,而是把自己擺在和對方平等的位置上,可以毫無顧忌地展現自己最真實的一面,所以纔會有這種發自內心的笑容。
曾榮確實沒有想這麼多,雖然她很同情朱恆,也願意開導他,但有一點她一直很清醒,那就是兩人之間的關係定位,對方是主,她是僕,她沒想把自己搭進去。
因而,見朱恆看向她的眼睛裏多了點別的東西時,她起身站起來,“回二殿下,我去催催你的晚膳,太后命我留下來陪你用膳,用完膳我得去見她,晚上還得再給送一次藥。對了,二殿下有自己想喫的嗎?”
見曾榮避開他,朱恆斂去一抹失望,微微一笑,輕聲問道:“我想喫,你給做麼?”
“我?我只做過鄉下的幾樣簡單喫食,連點油水都沒有,哪有宮裏的御廚手藝好?”曾榮忙擺手。
她確實沒怎麼正式學過廚藝,上一世在徐家,徐靖沒讓她學,這一世,她沒有大姐的記憶,也不會做飯,也就後來搬到書院住幫劉婆婆打下手,看多了也就簡單學會了一兩樣,進京後,她進了繡坊,也沒機會做飯,大多是阿華做。
“真巧,我正不想喫油膩的,上次那樣的白水泡飯就很好。”朱恆固執地看着曾榮。
“可你。。。”曾榮剛一開口,見對方的眼眸裏似有水光流過,只得改口道:“可以,但有一點,我做好了你不許不喫。”
“放心,我肯定喫。”朱恆的眉眼彎了起來,水光瞬間變成了星光。
曾榮默默地哀嘆了一聲,轉身出去了,還好,小海子沒有在堂屋偷聽,和阿梅幾個一起站在了廊下。
“阿梅姐,你帶我去見太后吧。”曾榮對阿梅說道。
阿梅神色複雜地看了眼曾榮,什麼也沒說,轉身在前面帶路,走到一半,曾榮見前後沒人,上前拉住了阿梅,“到底怎麼回事?二皇子病得重不重?”
“具體怎麼回事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二皇子拒絕看御醫也拒絕吃藥,昨兒還一晚上沒睡,也不見人,自己躲起來哭,早起眼睛都腫了,嗓子還不能說話,御醫說,時間長了,他,他身子會垮掉的,還會,會。。。太后,太后慌了,才,才把你找來,阿榮,你,你。。。”阿梅說着說着抽噎了。
她聽到了曾榮和二皇子的一部分對話,知道二皇子不但肯吃藥了,還肯喫飯了,她也不知怎麼回事,明明很替二皇子高興,可又會覺得難過,爲什麼陪在他身邊的那個人不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