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妙也不再說話。
客廳內逐漸變得安靜。
兩人對面而坐,相顧無言。
但是氣氛卻絲毫不顯得尷尬。
真正心意相通的人在一起,並不需要太多言語,因爲彼此能夠明白對方的想法,亦能互相理解,互相尊重。
林重有自己的目標和夢想,蘇妙又何嘗不是?
兩人之間,誰也不是誰的附庸。
這便是蘇妙與其他人的最大區別。
換成另一個女孩,在身爲丹勁大宗師兼武盟之主的林重面前,要麼戰戰兢兢,如履薄冰,要麼暗送秋波,力圖勾引。
要麼哪能如蘇妙一般,平平淡淡,自然相處?
所以林重分外珍視這份羈絆,不想破壞掉雙方來之不易的默契。
蘇妙同樣如此。
時間就在兩人的沉默對坐中緩緩流逝了。
盧茵拉着雪乃躲在別墅角落,偷偷觀察客廳裏的兩人。
“林小弟,加油啊!”
她在心底暗自爲林重打氣。
然而,結果卻讓盧茵大失所望,林重始終沒有進一步動作。
“真是榆木疙瘩!”
盧茵忍不住嘟噥了一句。
雪乃仰起小腦袋,疑惑地問道:“茵姐姐,榆木疙瘩是什麼意思?”
“就是笨蛋的意思。”
盧茵攬住雪乃的肩膀,故意大聲道:“你主人太笨啦,明明面前坐着個絕色美人,他卻一點都不主動,真當自己是柳下惠嗎?”
林重不由滿頭黑線。
蘇妙俏臉一紅,又羞又惱,平和的心境蕩然無存,恨不得撕了盧茵那張破嘴。
“你們鬼鬼祟祟地幹嘛呢?還不快點過來!”蘇妙轉頭面向盧茵和雪乃躲藏的地方,板着臉道。
盧茵撇撇嘴,摟着雪乃從角落走出。
“你很閒是吧?”
蘇妙決定給自家下屬一個小小的教訓:“晚飯你負責。”
“沒問題!”
盧茵滿口答應:“只要你們不嫌棄我的手藝。”
說完,她緊挨着蘇妙坐下,朝對面的林重擠眉弄眼。
“......”
林重只當沒看見。
其實就算看見了又如何,他能拿盧茵怎麼辦?
論難纏程度,林重認識的女性裏面,盧茵至少能排進前三,僅稍遜薇羅妮卡一籌,和溫曼不相上下。
當然,正所謂滷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林重拿盧茵沒辦法,蘇妙辦法卻多得很。
“盧總裁,你現在是星河醫藥集團負責人,擅離職守不好吧?”
蘇妙臻首微側,看着盧茵一本正經道:“聽說工作積壓了很多,幹部們叫苦不迭,所以你準備什麼時候回慶州市上班?”
正不斷用表情挑逗林重的盧茵當場傻眼。
“小姐,您要趕我走?”她顫聲道。
“別多想,我怎麼會趕你走呢,你是我的左膀右臂嘛。”
蘇妙愈發和顏悅色,然而說出來的話卻讓盧茵心驚肉跳:“但是,你遲早要獨當一面,不能總跟在我身邊,對不對?”
“我......我......”
盧茵吞吞吐吐了半天,忽然像泄氣的皮球,低頭道:“對不起,我錯了。”
蘇妙笑眯眯道:“你哪裏錯了?”
盧茵垂着腦袋,下巴幾乎碰到胸脯。
蘇妙倏地收起笑容,恢復平時清冷的姿態,淡淡道:“那你以後應該不會再犯相同的錯誤了吧?”
“不會不會。”
盧茵趕緊搖頭,可憐巴巴地瞅着蘇妙:“小姐,看在咱們林大盟主的面子上,您就放我一馬唄。”
見盧茵擡出自己,林重嘴角抽搐了下,繼續老老實實地充當旁觀者角色,一言不發,一聲不吭。
直覺告訴他,這種事情最好別摻和,否則很可能弄巧成拙。
蘇妙眯起明眸,盯着盧茵看了好一會兒。
盧茵被看得渾身發毛,連忙正襟危坐,再也不敢搞怪。
“行,我就放你一馬。”
直到盧茵快要繃不住打算求饒的時候,蘇妙才慢條斯理地開口:“不過,再有下次,我決不輕饒。”
盧茵鬆了口氣,拍着鼓囊囊的胸脯道:“您放心吧,絕對不會有下次。”
“是嗎?”
蘇妙櫻脣微撇,不置可否:“那我拭目以待。”
對於盧茵的保證,她是半個字都不信。
別看盧茵現在一副知錯就改的模樣,估計用不了多久,又會忘掉教訓,故態復萌。
這也是蘇妙時常敲打盧茵的原因。
盧茵其實對自己也沒啥信心,美眸眨了眨,迅速轉移話題:“小姐,您發現了沒,林小弟好像變得更高更帥了。”
蘇妙的注意力果然轉到了林重身上。
認真端詳了林重十幾秒,蘇妙眼中浮現疑惑的神色。
她這才發現,林重不但頭髮全黑,雙目湛然,而且氣息和體型也發生了巨大變化。
給人的感覺,就是更通透,更純粹,由內而外散發着超凡脫俗的氣度,彷彿全身都在發光一般。
壓下異樣的心思,蘇妙正色詢問林重:“你的傷勢徹底痊癒了嗎?”
她在“徹底痊癒”四個字上刻意加重語氣。
“嗯。”
林重頷首:“我前段時間去了一趟西部行省,在崑玉山脈玉墟峯頂,見到了杜懷真閣下,他幫我治好了傷。”
“杜懷真閣下還好麼?”
“挺好的。”
林重斟酌言辭,補充道:“他告訴了我一個祕密,與我身世有關,以後我們可能再也見不到他了。”
蘇妙、盧茵以及雪乃同時瞪大了眼睛,自動忽略了後半句話。
“林小弟的身世?”
盧茵雙眼放光,身體前傾,急不可耐地問道:“能不能說詳細點,比如你父母是誰?老家在哪裏?爲什麼變成孤兒?他們爲什麼要......”
“咳咳!”
蘇妙輕咳兩聲,打斷盧茵的追問,不滿地盯了後者一眼。
盧茵吐了吐舌頭,也意識到自己的言語有些冒失。
“我的父親姓林名淵,深淵的淵,是杜懷真閣下的第三個弟子。”
林重淡淡道:“我的母親和父親同姓,姓林名嵐,山風的嵐。”
聽着林重平淡如水的嗓音,蘇妙沉默半晌,抿了抿紅潤的櫻脣,柔聲問道:“伯父伯母還活着嗎?”
“杜懷真閣下告訴我,父親很多年前就已經去世了,死於千機宗的陰謀。”
林重的語氣終於產生一絲波動:“至於我母親,或許還活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