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還是柳芸再三勸他,這才把他勸得改變了主意。
啞叔看着桌上那些豐盛的菜餚,再次確定夫人和少爺的日子過得很好,起碼是喫穿不愁的,心裏越發欣慰。
喫飯的過程中,傅七靠近江微微,低聲問道:“你公公叫顧千鈞?”
江微微不答反問:“你問這個做什麼?”
“沒什麼,我就是剛纔看到你公公的牌位了,覺得好奇,所以問一問。”
傅七這話說得很是輕鬆,似乎真的只是在聊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
江微微說:“好奇心太重不是啥好事。”
說完就不再搭理他。
傅七討了個沒趣,也沒生氣,視線在顧斐和柳芸身上轉了一圈。
等喫完了午飯,傅七特意將詹春生拉到旁邊。
“詹大夫,顧千鈞這個名字我總覺得很耳熟,像是在哪裏聽說過,但我又怎麼都想不起來到底在哪裏聽說過這個名字。”
詹春生問:“你跟我說這些做什麼?”
“你年紀比我大,見識得比我多,也許你以前聽說過顧千鈞這個名字呢,你要是聽說過的話,就跟我說說唄。”
傅七一直覺得顧斐的來歷很神祕,之前他特意讓護衛去查顧斐,卻沒查出什麼有用的消息。如今見到顧千鈞這個熟悉的名字,直覺告訴他,若是能想起顧千鈞是誰,應該就能知道顧斐的真正來歷了。
詹春生板着一張老臉,一本正經地撒謊:“我也沒有聽說過這個名字。”
傅七狐疑地看着他:“真的嗎?你沒有在騙我吧?”
“我沒必要在這種小事上面騙你。”
說完這話,詹春生就轉身走了。
這時啞叔正在後院劈柴。
他的聽力極其敏銳,整個健康堂裏的聲響,都被他收入耳中,包括屋子裏面傅七和詹春生的對話。
啞叔砍柴的動作依舊不停歇,心裏卻已經暗暗警惕。
他不知道傅七是什麼人,但無論傅七是何來歷,都不能讓傅七威脅到少爺和夫人的安全。
顧斐過來幫他把砍好的柴禾搬進竈屋裏面。
啞叔衝他打了個手勢。
顧斐停下來,問:“怎麼了?”
啞叔張了張嘴,似乎是想說些什麼,但卻又發不出聲音,最後他靈機一動,跑進竈屋,拿出一塊木炭,然後蹲在地上,用木炭在青石板鋪成的地面上寫字。
他右手只有四根手指,抓住木炭有些喫力,寫出來的字也歪歪扭扭,但好歹能看出他寫的是什麼。
顧斐彎腰看着地板上的字。
只有兩個字,傅七。
顧斐問:“傅七怎麼了?”
啞叔又接着往下寫,可能是因爲寫順手了,他越寫越順暢,字跡也越來越清晰。
“傅七在打探老爺的事情。”
顧斐皺了下眉,又問:“所以呢?”
啞叔繼續寫字:“不能讓他知道老爺是誰,否則你和夫人都會不安全。”
顧斐說:“等過完年,他就該走了。”
“我怕他走了之後,還會繼續追查老爺的事。”
顧斐問:“難道你還想殺人滅口?”
啞叔定定地看着他,顯然就是這個意思。
顧斐揉了下額角,很是無奈:“現在跟以前不一樣了,以前有我爹罩着,咱們想怎麼來都行,可現在爹不在了,咱們不能再跟以前一樣肆無忌憚。更何況傅七不是普通人,他是從汴京來的世家子,這次來九曲縣也是奉了天子的命令,他算是出公差。若是殺了他,肯定會驚動天子,到時候咱們有一個算一個,全都跑不掉。”
啞叔只知道傅七不是普通人,沒想到傅七居然是天子近臣,不由得大喫一驚。
他隨即又刷刷地寫下一行字。
“那就趕緊讓他走,別再跟他有來往。”
顧斐應了聲:“嗯,我知道該怎麼辦的。”
啞叔見他心裏有數,心下一鬆,不再在此事上過多糾纏。
顧斐問:“你的舌頭和手指是怎麼回事?”
啞叔聽力靈敏,知道附近沒有其他人,放心地繼續埋頭寫字。
“是老爺讓人剪掉我們的舌頭,砍掉了我的食指。”
顧斐萬萬沒想到真相居然是這樣的,非常意外:“是我爹乾的?他爲什麼這麼做?”
啞叔嘆了口氣,繼續寫道。
“當年老爺知道自己活不長了,特意把我們這些心腹叫到面前,他給了我們兩條路,要麼跟他一起死,要麼剪掉舌頭砍掉一根手指,然後放我們離開,任由我們自己想辦法活下去,我選擇了後者。”
這一段話很長,等他寫完後,四周的地板幾乎都被字跡給佔滿了。
顧斐沉聲問道:“爹既然早就知道自己不得善終,爲何還要把事情做到那一步?急流勇退不好嗎?還是說,他捨不得那些權勢?”
啞叔搖搖頭,手下刷刷地繼續寫道。
“老爺非是奸臣,而是孤臣。”
顧斐盯着地上那一行字,似乎是要透過那幾個字,看清楚父親的真正面目。
良久,他纔再次開口:“這些事情,天子知道嗎?”
啞叔搖頭,又寫下幾個字。
“無人告訴他,他不知。”
顧斐忽然覺得胸口堵得慌。
“你把這些字都洗了吧,別讓其他人看到。”
說完他便轉身走了。
啞叔提來一桶井水,將地面上的那些炭字全部沖刷乾淨,然後操起砍柴刀,繼續砍柴。
江微微原本是躺在搖椅上小憩的,忽地聽到開門聲,擡頭一看,見到顧斐走了進來。他繃着一張俊臉,薄脣緊抿,眉頭微皺,似乎是心情很不好的樣子。
江微微坐直身子:“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顧斐走到牀沿邊坐下,沒有吭聲。
江微微起身走過去,摸摸他的俊臉:“之前還好好的,咋一會兒就成這副樣子了?誰欺負你了?你跟我說,我去幫你出氣。”
她的話剛說完,顧斐就伸出雙手,緊緊抱住她的腰,臉埋進了她的胸前。
『如果章節錯誤,點此舉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