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麻衣相師桃花渡 >第1263章 井下之物
    那些人是天師府的。

    別說我們在八丈橋辦事處當過打工仔,哪怕一般人也看得出他們不一樣——那個鶴立雞羣的貴族風範,跟普通殺馬特和土包子截然不同。

    程星河低聲說道:“不過,這一次奇怪,走暗道?”

    走暗道是天師府的行話,意思是,雖然是做上頭的差事,可不是堂堂正正以天師府的身份,而是便衣行動,微服私訪。

    奇怪,天師府的人都以出身爲榮,風水鈴都捨不得摘下來,走暗道肯定是有啥特殊原因。

    啞巴蘭緊張了起來:“是不是,他們也想盜墓?”

    飛毛腿立刻糾正:“祖產,不是祖墳。”

    程星河不耐煩的揮揮手:“都一樣。”

    白藿香也“嗯”?了一聲,我順着她視線一看,面前人影一閃,其中有個很熟悉的背影。

    杜蘅芷?

    也好久不見了。

    她也來了?

    不過,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並沒有往我們這邊多看——也許,也跟五通神賞的香灰有關。

    那幾個人簇擁着杜蘅芷,聽她發號施令,接着恭恭敬敬護送着杜蘅芷離開了。

    程星河抱着胳膊:“你說這白富美出門就是不一樣,到哪兒都鞍前馬後,前呼後擁的——你給人當倒插門不虧。”

    白藿香從程星河身邊走過,不知有意無意,踩了他一下,把程星河疼的嗷嗷的,讓我評理,我非但沒評,還罵了句倒你大爺。

    我又想起來了,杜蘅芷說瀟湘跟我的星軌並不重合,心裏一陣發沉,就不樂意往下想了。

    程星河氣的說我簡單粗暴,大爺又不是假牙,爲何天天掛在嘴邊,我也沒搭理他,而是仔細的看了看這裏的場氣。

    這地方大大小小全是廟,一進來,場氣就跟打翻了顏料盤一樣,五彩繽紛——有的廟場氣帶金,應該是管財的,有的帶紫,保佑前途的,一重一重,壓的很嚴。

    本來賬本上寫着不少的寶物,那寶氣應該是不少,可寶氣也被神氣壓的死死的,一眼很難分辨祖產到底在什麼地方。

    飛毛腿挺緊張的看着我,我說你彆着急,我需要點時間,他連忙說道:“不着急不着急,您慢慢看慢慢找。”

    可手一直搓的發紅。

    是啊,等了好幾輩,就想爭這個祖產,能不着急嘛。

    我沿着神路一直往裏走,也忍不住皺起了眉頭,也怪,按着賬本上的數目,寶氣絕對少不了,以我現在的能力,應該很容易就能找到,爲什麼一直也沒發現?

    除非——那些寶物,沒了?

    程星河還在後頭盯着賬本唸唸有詞:“太歲牙世存僅有三,一存祖產,二進真龍穴,三……國破遺失?太糟踐東西了。”

    找不到這裏的,那就只能找真龍穴裏的了——可誰知道,什麼時候能找到真龍穴?

    “啊喲,造孽噎。”

    這個時候,前面一幫人又在議論紛紛:“能上來不能了?”

    “不能了啵?這孩子也是想不開——她哥哥下去救她,也沒上來。”

    什麼情況?

    我擡頭一瞅,頓時就是一愣,只見前面的場氣,竟然殘損了一塊,模樣很不自然。

    還沒等我看清楚,一箇中年婦女忽然轉身就抓圍觀的人,嘶聲說道:“我家娃娃尋了短見了,你們會水不會,會水不會,幫我救救他們倆嗦!”

    她打扮的本來很體面,身上掛着相機護身符,顯然是個香客,可現如今頭髮炸起眼睛通紅,黃紙檀香扔了一地也顧不上,渾身高燒似的顫。

    她是那倆落水兄妹的母親。

    這些人後頭是一口井——上面還有個青石板子,上面鐫刻着古樸的三個大字:“姑姑井”。

    就是之前他們說的那個,淹死人的邪井?

    可週圍的人一看是那個井,紛紛就把視線錯開,生怕讓中年婦女看中了拉上,拿起腳就走。

    還有人把婦女推開:“不會不會,我旱鴨子,你找別人——莫拉皺了我的衣裳。”

    “有會水的沒得?”還有幾個西川口音的人跟着着急,四處直着脖子喊:“有會水的沒得?人掉下去了,你們西邊人的心石頭做的?怎麼不管?”

    “就是,年紀輕輕,沒人心莫?這要在我們西川,都不用人言語的!”

    這個時候,那個中年婦女被推到了我們身邊,一擡眼看見了我們一行人,眼裏重新有了希望,一把攥住了我:“小哥,你一看就是好人嗦,你救我娃娃,救我娃娃……我啷個辦,我啷個辦哦……”

    有人低聲說道:“兒女雙亡,那就慘咯!”

    圍觀的人一看我們被纏上,才放了心,我跟程星河對了一眼——剛纔還說好了,不能管邪祟,可現如今,掉下去的是活人。

    其餘幾個西川香客也跟着催我們:“年紀輕輕身強力壯,下去救人嘛!”

    “曉不曉得見死不救,坑爹死舅?”

    程星河梗着脖子就說道:“你們也別道德綁架——我們也不會水,下去陪葬?我哥們還是殘疾人……”

    殘你大爺。

    “咳咳……來人救……”

    我們全聽見,底下有人撲騰的聲音,我心裏一提,輕聲落水的兄妹還活着!

    而那個婦女渾身一激,直接跪下,重重的就對着我磕頭,因爲着急,腦門上的血甚至濺出了血印子:“我求你,我求你救我妹娃,救我兒……”

    “造孽喲。”有個西川口音的老太太閉着眼睛,一邊捻念珠一邊唸佛:“輕生有罪,自找的哦。”

    “哪怕是輕生,咱們也不能見死不救。”其他幾個西川人急的跳腳:“你們幾個年輕的眼睛瞪大,還不想法子,人淹死了,你們也有責任!”

    程星河和飛毛腿聽了,反口就罵,啞巴蘭一言不發,舉起個石頭凳子要說法,程星河他們見狀也顧不上罵了,趕緊攔着啞巴蘭。

    場面亂糟糟我沒聽進去,只看到那個母親,一臉的淒涼與絕望。

    於是我到了井邊,正看見一隻白手緩緩沉下黑水,也沒猶豫,直接跳下去了。

    跟着水花濺起的聲音一起響起來的,是井邊的驚呼。

    一胳膊雖然不能用,但行氣傍身,又有避水珠,總比普通人強一些。

    那口井很深。

    我眼睜睜看見那個身影往下墜,就追了上去。

    避水珠起效,面前一片清明——跟井邊的人說的一樣,一個姑娘細長的胳膊死死纏在了一個小夥子身上,小夥子掙扎都掙扎不出來。

    這種事情太常見了——瀕臨死亡的人求生意志是很強大的,會盡全力抓住一切救命稻草不鬆開,救人的上不來,往往就是被溺水的人死拽住帶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