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站在他的角度想,我也知道他有多不容易。
面對強權,要是光腳的不怕穿鞋的還好,但他有家,不得不怕。
世界上本來就沒有公平,但總得有人站出來,哪怕只把黑暗劈條縫隙,露出一絲光也好。
江景頓時就把牙咬緊了,上去就抓他的衣領子:“王八蛋,你考慮好了再說!你知道,我小叔叔……”
可我一把捏住了江景的手腕子。
江景的身手在地階裏也是數得上的好,按理說不會被我一個地階四品怎麼着,可我有水天王的神氣。
江景一擡頭看是我,本來一臉厭煩就要把我甩開,可這一下,他那張清秀的臉頓時就扭曲起來了。
我們都聽見,他手腕上“咔”的一聲脆響。
江景臉都白了,死死咬着牙,纔沒叫出聲。
但這一下,他也知道我今非昔比,他已經不是我的對手。
他想看那個戴帽子的,讓戴帽子的給他出氣,可也想起來了——戴帽子的認我做“宗家”,保護我還來不及,怎麼可能把我怎麼樣。
他頓時就把牙咬緊了,雖然不甘心,也只能死死握住了手腕子,再一接觸到了白藿香的眼神,他頓時覺得丟了面子,簡直殺了我的心都有。
我沒看他,只是看向了張明:“你說,慢慢說,我們都聽着。”
張明眼看着我把江景整治成這樣,鏡片後的眼睛也瞬間也亮了起來。
似乎這事兒也給了他一定的勇氣——江辰他們,也許並不是那麼無堅不摧。
於是他吸了口氣,大聲說道:“我當時,也在裏面——是江辰和孫大齊帶我們去的!他們說,那個老太太喫孩子,還準備着上我們學校去抓小孩兒,叫我們替天行道,我,我膽子小,但我還是跟着去了!”
跟我猜的一樣。
自從那個戴着虎頭兜帽的小孩兒消失在了樹林子之後,哭喪奶奶就成了狼外婆一樣的存在,傳言有鼻子有眼的,還有說親眼看見她把小孩兒整理乾淨,放鐵鍋裏的,沒人疑心。
尤其孫大齊,提起了這個哭喪奶奶,總是要吐一口口水,表示晦氣——他似乎對這個哭喪奶奶苦大仇深的。
中二病的小孩兒總是有一顆自己是救世英雄的心。一提起“替天行道”,他們幾個頓時就梁山好漢附體,把在學校欺負老實孩子的勁兒拿出來了:“幹他孃的!”
唯獨張明還小心翼翼的問,既然哭喪奶奶幹出這種事兒,咱爲啥不報警呢?
結果被馬六扇了腦袋一下,說他是個二傻子——這不是小孩兒被她吃了,沒證據嗎?
既然這樣,咱們不出手,她就還會喫更多的小孩兒,哪天把你也吃了。
張明嚇的直縮脖子,也就硬着頭皮去了。
而且,他也不明白,爲什麼要用竹籤子?
馬六就告訴他——這個老妖婆會妖法,一般的法子弄不了她,這個法子,能把她釘住,讓她永不超生。
張明不明覺厲,馬六挺崇拜的看向了江辰,說這是鯉魚說的——那小子是上京來的,大城市的人懂得就是多。
那天,他眼睜睜的看着一個活人變成了死人,嚇的幾乎當場尿了褲子。
孫大齊對着屍體,表情是厭煩噁心,而江辰雖然沒有什麼表情,眼睛卻亮的異常,亮的讓人害怕。
輪到他的時候,哭喪奶奶已經沒氣了,他趁着其他人不注意,把竹籤子的尖端,插在了哭喪奶奶身後的土裏,假裝完成了任務。
說到了這裏,張明歇了口氣,儘量讓自己冷靜下來,指着屍體就說道:“我能指認出來,誰插的哪個口子。”
衆人是徹底沒話說了,大眼瞪小眼的看着江辰。
江景倒是還想說話,可人證物證在這裏,也說不出來了,倒是求助似得看向了江辰:“小叔叔,你說現在……”
孫大齊他媽看向了江辰,失聲喊道:“就是你……就是你害了我兒子——虧我兒子一直還拿着你當個救星,就算我兒子求你,你不樂意,拒絕就行了,爲什麼要讓人害他……”
說着,奔着江辰就撲過去了。
這事兒對她的刺激實在太大,搞得她現在有點語無倫次的——你兒子跟那些小夥伴幹出這種事兒,完全是咎由自取,這種死法,都是便宜他們了。
可江景早就擋在了前面:“孫伯母,事情還沒弄清楚——你先別激動……”
還要多清楚?
“別這樣,”忽然,江辰親自開了腔。
他的聲音誠懇又低沉,幾個小姑娘眼睛都直了。
江景回過頭,就看向了江辰,像是看出希望來了:“小叔叔……”
江辰拉開了江景的手,和煦的說道:“你會把孫伯母弄疼的。”
又開始了……這王八蛋是真的能演。
孫大齊看向了江辰,也像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江辰接着說道:“確實怪我——當初我還小,大齊說,有個老太太是個人牙子,而且像是盯上他了,小孩子嘛,出於個兄弟義氣,當然是要幫他的——我也勸過,要把事情弄清楚了再說,可是後來……”
江辰嘆了口氣:“是我不好,只怕這個老太太傷害了大齊,沒有查清楚,也是我護短,爲了大齊的名聲,一直沒敢說出來。”
三言兩語,這是那事兒全推到了孫大齊的身上來了,還把自己塑造的義薄雲天的。
不愧是江真龍啊!
程星河低聲說道:“七星,你這個對手,反應程度不比你差多少啊。”
孫大齊他媽一瞬間也愣了一下:“可是……可是那個大師說過,是你找了人來,把那個屍體給起出來,把我兒子給……”
江辰搖搖頭:“這話不對——剛纔那個中邪的那個人也說過了,是大齊把她起出來的。”
照着江辰的說法,是孫大齊最近運氣不好,找他商量辦法,提起了這件事兒,怕是被這個陰靈給影響的,所以江辰找人,給做了法事。
誰知道,法事上出了紕漏,才引來了這麼多事兒。
說着,江辰真摯的說道:“大齊活着的時候,就是我的兄弟,他這麼一死,我不可能不管,家裏的事情,就交給我吧——大齊沒了,他該做的事情,我替他做,他該受的罰,我替他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