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娘子投喂手冊 >第五十八章 趙千山的信
    趙清淼回到趙府,打發了沈霄下去,自己卻穿過長廊直奔趙晏久的東廂房。見名瓦窗櫺上亮着燭燈發出的暈光,便重重的敲下房門。

    “誰呀?本公子困死了。”裏頭傳來趙晏久略帶疲憊的嗓音。

    “哥哥開開門,我有話與你說。”趙清淼手未擱下來,抱着一副你不開門我便繼續敲的架勢,堵在門口。

    屋內的穿鞋聲,趙晏久披上了緞面袍,晃悠悠的過來開門。

    “妹妹,我聽說你去看外祖父了?鍾叔說沈九去接你了,我才放心的。”

    趙清淼從他身旁錯身而入。一臉的心事重重,清眸帶着冷然,回身就將房門合上了。

    這舉動看的趙晏久很是奇怪,琢磨着道:“怎麼了?瞧你一臉不高興的模樣。王家有人刁難你了是不是?”

    知道兄長想岔了,趙清淼也不急着解釋。她找張交背椅上坐下,手指一攏握在袖間,目光朝趙晏久投去,有些深意的緊盯他,默了默纔開口:“哥哥,你有事瞞了我對不對?”

    趙晏久被盯得心裏發毛,一時有點喫不準:她說的究竟是哪件事呢?

    他思忖了一下,覺得反正也沒什麼大不了,乾脆心一橫,扯扯嘴坦白道:“妹妹,你也知道童知府與我有些交情。今日監察案大人到了永城,童知府特意差了師爺來請我過去作陪。不過,後來我遇上點事,就沒見上面。”

    趙清淼倒是沒料到還有這麼一出。微楞了下,似乎忘了方纔生的哪門子氣,反而平心靜氣了輕哂道:“看起來哥哥瞞了我許多事,不過我要問的可不是這一件。”

    趙晏久坐下來劈開腿,將滑落了一半的袍子往肩膀上提了提,嘆口氣道:“你到底想知道什麼?咱們親兄妹說話,就別藏着掖着了吧?”

    趙清淼不語,目光移到桌面,伸出手指在燭燈的火苗上滑來滑去。覺得燙手了才抽回,淡淡道:“哥哥,你叫王家的下人給你偷了一封信,是不是?”

    趙晏久臉上的表情微妙一滯,脊背僵着不動。屏了氣,內心猶豫掙扎了半天,最後一刻才輕吐出來,已然是下了決心的模樣。

    “……你等等。”他繃緊的下頜慢慢放鬆,肅着表情起身走到壁櫃,從上層一隻上鎖的匣子裏拿出了一封信。

    只是薄薄一張宣紙,捏在手中卻似覺得有很沉。

    趙晏久一步一步走過來,感覺胸膛悶的快透不過氣來,深吸吐納,纔將信遞了過去。

    “你瞧瞧吧。”

    趙清淼觀他神情嚴肅,目光順着移到信紙上,慢慢展開後,入目一行便驚怔住,跟着手不自覺的一顫。

    今遇難事,恐不能照顧子女,望爾公速來上京。寥寥數字,雖未署名,但下筆之人橫折豎重,筆鋒圓潤溫和。趙清淼看一眼便識得,是爹趙千山的筆跡!

    眼睫抖顫,臉頰上忽然劃過一行溼潤。趙清淼倉促的擦去滾落下來的眼淚,翕動着紅脣,卻是不敢相信。直到擡目看向趙晏久,他點下頭,趙清淼才泣出聲來:“哥哥,怎麼會是爹爹……”

    趙晏久垂下眸子不敢直視她,胸膛裏一股沉悶,頷首回道:“你記得當年爹是醉酒溺死的吧……看這信上的內容,似乎爹爹是早就預感會出事,才寫信喚了外祖父來京。”

    怎麼能不記得呢?趙清淼哽咽着,一口肺腑的氣帶着痛楚緩緩吐出,淚眼再度朦朧了視線。

    (雖有老話言,人在河邊走,哪有不失足?更莫說趙千山是喝醉了酒靠着河道邊走,大有可能失足落水。)

    趙清淼還記得,當年負責查案的京官是這麼說的,此案也就這麼下了定論。他們兄妹在京內舉目無親,憑着爹爹幾位走得近的同僚,才得以辦完了喪事。趙清淼自己還是恍恍惚惚,而兄長又在會試後榜上除名,兩人過了幾天潦倒日子。直到外祖父派人來接他們離開,生活才重新有了希望。

    離京那一日,她望着官道離高聳城廓越來越遠,聽着風聲都好似在耳邊哭嚷。後知後覺的,她嚎啕起來,抱着趙晏久喃喃:“哥哥……我們、我們是不是沒有家了?以後,沒爹沒孃……”

    她記得趙晏久也緊緊回擁着道:“我們,遲早會回來的。“

    可過了這麼多年,兄妹倆再也不曾踏入過上京。

    趙晏久曾想過,若是當年順利取了進士之名留在京城,就能查清他爹辦的案子究竟是出的什麼紕漏。可偏偏,他被人陷害落榜了。

    趙千山爲人質厚寬簡,查案耿直敢言,常說烏紗頭上有青天。可就是爲人太過清高自律,免不得會被人嫉妒生恨......

    趙晏久輕搖頭,收回亂糟糟的思緒。目光變了柔,手按在趙清淼一頭青絲上輕輕撫着,“你聽哥哥說,這事我始終放不下,我要查你別管,一切哥哥來做便好。”

    趙清淼還沉侵在悲傷中。一方面,這信上的字跡連帶過往溫馨的畫面一併涌現出來,叫人無法釋懷;另一方面,她沒想到兄長過了這麼久,還會想查爹爹的死。

    她調整呼吸,吸了幾下鼻子,別過臉將頭埋在趙晏久懷裏,咬了咬紅脣執着道:“哥哥,不管如何,我們兄妹都該共進退。”

    趙晏久好說歹說,卻還是勸不過執拗的趙清淼,最後一聲嘆氣裏夾雜複雜的情緒,勉勉強強的答應了。

    “以後與你有商有量,行了吧?不早了,快去歇息吧。”

    這一夜寂寥,是過往擾心,兄妹二人都沒睡好。

    ~

    翌日。晨時空氣裏漫着一股溼冷,雖陽光照了大地,但秋意似乎更濃了。綠葉泛黃紅花凋零,碧空之上飛過一羣忙着往南遷徙的鳥兒。

    府中。常喜閒閒的站在趙清淼房門口,與緩步上臺階的沈霄使了個眼色。

    沈霄瞧屋內靜靜悄悄,於是在她身側抱臂站定,問道:“小姐沒醒?”

    常喜眼角嘣着一點淚花的打了個哈欠,點點頭。忽然想到了什麼,一副難言的面色,支支吾吾道:“沈九啊,我問你個事。”

    沈霄不知她要問什麼,嘴角微微下壓,眸中染了淡淡的懷疑望過去。

    常喜面頰竟然蒙着一絲羞赫,壓低嗓門道:“沈九,你老實跟我說,我昨日喝了幾杯,沒胡說八道吧?”

    原來是要打聽這個。

    沈霄劍眉一舒消了疑惑,頓覺這丫頭有些好笑,就轉過目光,故意吊了胃口道:“你昨日啊,叫我好好努力,早日成爲趙府的小姑爺。我覺得這話挺有道理的。”

    常喜驚得瞪大雙眼,閉上嘴猛嚥了下唾沫,轟一下就頭大了:完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