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娘子投喂手冊 >第五十一章 蘇家小阿嬌
      今日,趙府發月錢。

      沈霄得的最多,除開月錢二兩,還有趙晏久額外答應的十兩,作爲當初在匪島相助趙清淼的答謝之禮。

      常喜一口一個弟弟,喊得沈霄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有話說話。”

      常喜裝模作樣道:“你來了有一段日子了,府裏的人說與你見面話不到三句,多顯生分啊!大家的意思是——不如你請我們搓一頓吧!”

      她倒是想得挺美,還萬分不矯情。

      沈霄沉吟,面上不見慍色,但眸子裏分明在計劃着什麼。過一會頷首答應:“行,擇日不如撞日,一會我就去準備。”

      正是紅衰翠減,秋風團扇的節氣。

      趙清淼一襲青蓮直襟襦裙,竹葉紋花頭釵,細腰上墜了一隻錦繡香囊。整個人斜倚在矮塌上,面前一方梨木案几,上擱一盞茉莉茶,單手撐着頭,舒懶的酥了骨頭的模樣。

      聽得腳步聲不輕不重卻沉穩可靠,就知道是他進來了。

      於是趙清淼擱下賬本,半眯着眼側看了沈霄一會,見人進門後靠着圓桌不前,就扶着引枕作勢要下塌。

      沈霄的明眸裏印着她微蹙起的細眉,立馬自覺上前兩步。俯身蹲下,一手提起那緞面桃花繡鞋,一手輕扶着她的腳踝套上,動作既輕且慢,不會讓人覺得不舒服。

      趙清淼站起身,目光裏有些茫然:不知何時起,這小子會很自然的給她添茶披衣,不知不覺的把常喜的活都攬了過去……自己卻也慢慢依賴上這種感覺,着實麻煩啊。

      “小姐,今日發了月錢。”

      沈霄突然開口,趙清淼挑眉稍,有些莫名。

      “嗯,嫌少?”

      沈霄搖頭,扯扯嘴角道:“府裏的人說與我太生分,趁着今日打算請他們喝杯水酒。”

      這是在告假呢。趙清淼想,原本每月下人就是可以休息一日的,於是也不做他想,爽快的就答應:“今日也無事,你們先把手頭的活幹完,空下來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沈霄觀她神色平靜,於是道了謝後就退出房外。接着,直奔大門往長街去。

      不到半盞茶,他就隨意找了一家食肆,交些碎銀定下一桌飯菜。然後,人卻沒有直接回趙府,而是繼續往城北走。

      長街喧鬧,走了一段,突然迎面有個乞丐模樣的撞上來。

      沈霄微凜了目光,回身上前一把按住那個乞丐的肩膀,接着往無人的角落裏一下撞去,一瞬就掐住他的咽喉道:“你是不是拿了不該拿的東西?”

      他笑的面上再是雲淡風輕,眼神卻藏不住陰厲,叫人打了個寒顫。

      那乞丐看着歲數不大,喉結上下一滾,鬢角冷汗慢慢淌下來,啞着聲將荷包還給他:“給小公子,你數數一分沒少!”

      沈霄冷笑,接過荷包放回懷裏,卻不肯放開他:“誰叫你跟蹤我的?”

      那乞丐一愣,眼神匆忙遊離,梗着脖子強辯道:“沒、沒有的事!”

      “不老實?”沈霄臉上的笑迅的斂去,似乎是沒了耐心,攝人的眸子在乞丐臉上掃一圈,陰沉不語的模樣讓人脊背發涼。

      快頂住不了!就在乞丐張嘴的時候,有人影在身後閃現。

      “是我叫人跟蹤你的,你再不放開他,就被你掐死了。”

      故小虞今日化了兩撇假須,包了個襆頭,特像個小書生。

      沈霄手指一鬆,那乞丐就大大喘氣,像條魚似得滑溜逃走了。

      “我以爲,千機閣的線人不是這種水準。”

      故小虞嗤鼻道:“乞丐腳伕雖然身份卑微,但也不引人注目,越是低調才容易得到情報。今日嘛純屬意外,怪我沒交代清楚。”

      沈霄眼放四周睃尋,不冷不熱道:“你到底派了多少人盯着我?陰魂不散的,怕我插上翅膀飛出永城嗎?”

      “你要是乖乖跟我走不就成了?哪來這麼多麻煩。”故小虞撓了撓腦袋,“說實話,你是不是郭卜遺落在外的私生子?不然他費勁找你幹嘛!”

      這話,豈止是大逆不道,分明要置郭卜於抄家問斬的地步啊!

      沈霄噙着抹深意的笑看着故小虞:“你倒是敢猜。”

      ~

      城西西子衚衕,落魄宅門裏傳出扔鍋碗瓢盆的聲響,惹得旁邊的住戶隔着牆聽。

      “你快搬走吧!我們與你兩清了,你還賴在這幹什麼啊?”這說話的是個婦人,極盡刻薄之意。

      “你是我們蘇家買回來的童養媳沒錯,可如今我們康安瞧不上你了,他已經有了美嬌娘,你行行好,我們放你自由,你快自尋出路吧!”

      起先那被數落的姑娘還能強忍着不哭,一邊往回撿着東西一邊倔強道:“娘,你也說了我打小被你們買來做童養媳,我便是康安的妻,我就該待在蘇家。哪怕,哪怕他不認我了,不回來了。”

      “孩子他爹,你瞅瞅阿嬌這驢脾氣,成日在外頭擺攤人又擡不上門面!我好好說話,還給臉不要臉了!”

      偷聽牆根的又是嘆息蘇阿嬌命苦,又是鄙視這一家子沒良心。

      只聽蘇家的老爹,在門板上敲着泛舊的煙槍杆子,語重了道:“阿嬌啊,你娘說的沒錯,你聽爹一句勸,男人就要功成名就,那唐家能幫他啊!別說你比不上唐小姐貌若天仙,就算你也長得不錯,可如今他們成親了,有媒人有聘書的,你頂多在蘇家算個妾啊。”

      蘇阿嬌眸中亮光漸漸暗淡,頃刻就蒙上淚霧,嗓音裏透出寒苦:“爹啊娘啊,你們口口聲聲爲我好勸我離開,可我哪有什麼親人可以投奔啊?我所有的記憶就是從被人牙子拐走,被娘買下做個蘇家的童養媳開始的。”

      她嗚聲哭的淚如雨下,不斷用袖子擦去,突然頹然的蹲下身子,“康安他在營中常常回不了家,我自問掏心掏肺照顧你們二老,打掃洗衣做飯,擺攤掙的銀子也全數交給娘。這些年他說的話我還記着呢,結果一轉身就沒心沒肺的娶了別人,你們、你們還假情假意的要我走!”

      蘇阿嬌人看着柔弱但不蠢,平日裏待她好不好全都記着呢!可終歸是一家人,她纔沒有常常計較。

      聽牆根的忿忿不平,一拳砸在牆面上,發出咚的悶響。

      蘇家兩個老的聽到了,面面相覷後,拔聲罵過去:“狗日的,長了耳朵就是叫你偷聽的啊!過你日子去,別瞎管閒事!”

      那人回身,將房門關的哐哐響。

      過了半晌,蘇阿嬌直起身子,微垂着紅腫的眸說:“爹孃,我還要出去擺攤,晚上記得給我留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