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娘子投喂手冊 >第六十四章 差點嚇破膽
    因爲今年雨水連天,本地種棉花的農家收成大減。除了交給官府的那部分賦稅,其餘的都拿去市場上賣了。三月才播種,循循辛苦磨破指甲,至了夏季才累了一年成果。還沒定下心來,就馬上哭喪了臉。

    原來永城這塊的大戶來收,嫌棄棉花品質不及往年便故意壓價,其實就爲了大肆囤貨,等天冷了轉手來賣。棉花捻成紗併成線紡成衣料,或是撣成褥子都是冬季裏緊缺的物資。

    那錢老爺便是欺行霸市慣了,所謂棉花在手,票子我有。這邊賺着農家的血汗錢,那邊又哄擡了城中的物價。其他的商賈在他這裏喫過暗虧,也不敢與其去爭這門生意。至於外地的來賣,路途遙遠兼開支大,價格更加不划算。

    “他家收的時候壓低十文,等鋪子賣棉衣、棉褥的時候,通通漲了三兩不止。且不說一般百姓,就是城中兵營用的,大都是自他那採辦的。”

    童知府細細聽來,眉心一緊再一舒,冷冷的嘖了聲道:“這廝的確心夠黑的。”

    渾圓的眼珠在眼眶裏溜了一圈,童知府開始打量着趙晏久,心說:你這性子睚眥必報啊,人冒犯你妹妹,你就要拿他爹贖罪。

    童知府本是無所謂的,辦不辦這個案子都無礙,因他是個懶官,勤勤懇懇在任上,只求個心安不要樹敵。他動心的原因其一,正是柏周在永城。監察案下放各地就是爲了抓些貪官污吏,查查冤假錯案,順帶看看河堤工防和兵營訓練之事。

    他若在柏周面前認真的辦個案子,不敢想日後能不能得什麼好,反正怎麼着也尋不出自己的錯了吧?

    其二,上一任知府在永城時能撈則撈,輪到他來了,別說一看辦過的案子是爛攤子一堆,就是接過的賬目收支失衡,府庫都要入不敷出。

    師爺倒是提過,可他不敢明目張膽的去叫本地鄉紳富賈多捐賦稅,不得民心還容易給自己使絆子。就這樣,一衆部庫官吏跟着過得緊巴巴的。眼看年關還有三個月,朝廷戶部又要擬定着交單子,他正發愁呢。若能借此機會一箭雙鵰是最好,就算不能,得個爲民請命的名聲也可。

    兩人各懷心思,一拍即合。不用能掐會算,就知道明日那錢家父子要倒大黴了。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呵呵,就找你短處來揭。

    趙大公子活到今日,最在乎的也不過趙清淼這個妹妹了。自個寵着還來不及,豈能叫別人來欺負?

    他帶着常歡大大方方踏出了知府大門,一掃來時鬱悶的心情,喜染眉梢都揚了起來。

    擡頭望月,月籠輕紗。交錯的樹枝在冷冷的秋風中,一排排瑟瑟搖曳。

    待主僕二人悠悠的走過一段石拱橋時,常歡忽覺三急,憋着微紅的臉色告了一聲要去便溺,就自個去尋橋洞裏撒水去了。

    正是靜謐的夜裏,趙晏久覺得等人無聊,腳下開始踢着地上的一些碎石子玩。

    離着橋洞遠了些,他踢着倒是來勁,足尖發力,一顆石子就‘噌一下‘飛了出去,沒個準頭倒還進了對面黑黢黢的小巷子裏。

    只聽‘哎呀’一聲,雖人聲有些低,在周遭環境下還是襯得清晰突兀。

    “誰在那!”趙晏久聞聲一驚,有些心焦的回頭去看那邊橋洞。常歡還沒磨蹭好,也不知一泡尿需要多久。

    “常歡、常歡?”

    壓着嗓門喚他,沒有人迴應。

    這夜色足叫人胡思亂想。趙晏久自小最怕聽鬼故事,與趙清淼是恰恰相反。他還常笑話妹妹,女孩子家愛聽這玩意兒,夠新鮮。

    他長呼了一口氣,給自個壯了壯膽。手指併攏握拳,腳下不怎麼從容的邁開一步。

    “……誰這麼缺德。”隱沒在暗處的黑影又開口說話了。

    離得近了,趙晏久身子有些僵硬。他站在明暗交接的巷子口,睜着一雙好看的桃花眼死死盯着那團黑影,面上還算冷靜自持,月光順着檐角傾瀉下來,清瘦的輪廓似蒙上一層淡淡的光。

    那團黑影左右蠕動了一下。趙晏久想起來往後退,卻發現自己動不了。莫不是被邪祟定身了?反正他斷不會承認自己是被嚇得軟了腳。

    那黑影忽然走動,不快不慢地往巷口出來。趙晏久就覺雞皮疙瘩起來,脊樑骨一陣一陣的往上竄冷風。他咬了咬牙根,指尖捏得發白,下頜繃緊了,等那玩意快到跟前忽然擡起手,拳頭招呼了過去!

    “是你?”黑影是女聲,水潤的眸子,語氣溫溫的帶着一絲詫異。

    拳頭要落到那張臉上時,趙晏久急急停住了,收了力道,猛吸一口氣。

    很熟悉啊。

    他就着月光看清了人,竟然是蘇阿嬌!一團花色被褥緊裹全身,表情又呆又傻。於是整個人放鬆下來,緩了一息纔有心情細細打量她。

    “大晚上的,擺攤都擺到巷子裏來了?”

    他原本是想問她:你大晚上收攤了不回家在這裏裹着被褥幹什麼?一出口偏偏帶了刻薄的語氣調侃她。

    蘇阿嬌擡手背擦擦臉,眼光別過一邊。緊着被褥一角,笑的勉強道:“趙公子,真巧啊。”

    這種巧合他寧可不要。

    趙晏久發現她眼皮紅腫,猜又是在瞧不見的地方哭過一陣,嗓音也是低啞着。垂眸不自覺的颳了刮自己的挺鼻,扯了扯嘴角道:“你是不是遇上事了?若不然我、我們送你回家去?”

    他指的自然還有常歡。憐香惜玉這種事,他一個人不方便做。

    蘇阿嬌頓了頓,抿了抿乾澀的脣,搖搖頭道:“不必了......我、我是剛被趕出家門的。本想捲鋪蓋在巷子裏將就一晚,哪知被你一顆石子打中了頭。”

    趙晏久心塞抖脣:這是怪他的不是了?不對,重點是蘇阿嬌沒地方去了。

    他腦中立馬想到了蘇康安,雖覺得兩人關係絕不是兄妹,還是試探的問道:“那你哥哥呢?總可以投靠一下的吧?”

    不提還好,一提他,蘇阿嬌再度醞了淚水,滴答滴答似止不住的往下掉。雙手立即捂住了臉,手掌間很快溼潤,哭聲哽咽着。

    “嗚嗚嗚……他、他不認我、妻……爹孃趕我走嗚嗚……”

    雖然斷斷續續,好歹趙晏久聽明白了。

    哦,他的直覺沒錯,蘇康安果然不是什麼好貨色,釣上了唐府千金就把糟糠之妻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