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大內胭脂鋪 >第389章 虎(二更)
    在姻緣上,很長一段時間,蕭定曄都被“只選貓兒一個”以及“選了貓兒,還有其他妃子”這兩個問題困擾。

    經過最開始的迷茫,他自己心裏明白的很,感情上他只中意貓兒一個,其他女子入不了他的法眼。

    再多的糾結,就是如何說服他的父皇、母后和皇祖母,將多餘的親事解除。

    他以爲矛盾只聚焦在妃子和妃子之間。

    他從來沒想到,有一天要在他母后和貓兒之間做選擇。

    這是個什麼問題?簡直是殺人不見血!

    他之所以熬到現在,不就是爲了護住他的親人?當然是要老孃,也要媳婦兒了!

    然而貓兒不依不饒。

    第二日的趕路,他但凡想和她曉之以理,說明他有暗衛、有地位、有錢財、有武功,不可能護不住她和他母后,她便要將他那些條件都捨去:

    “假如現下就是到了兩難境地,我同你阿孃都不會游水,周遭也沒有暗衛,就要你做選擇,你要救哪個?”

    蕭定曄被這個問題架在半空裏,生不得,死不得。

    他想不出最合適的答案,貓兒同他的彆扭就鬧不完。

    她扌包着小猴、揹着行囊,雄赳赳氣昂昂走在前面,雖喫的少,然而面子激勵着她,讓她不願在蕭定曄面前露怯,翻山越嶺不在話下。

    此處漸靠近南邊,氣候溼潤,沿途多水多河。

    吃了一整日的果子,待漸近日暮,遇上一處清澈河流,她便住了腳程,尋了一處平地安頓好行囊,從袖袋中取出銀票放好,捲起褲腿準備下水。

    貓兒雖不會打獵,然而下水卻是會的。

    蕭定曄終於尋到了獻殷勤的機會,忙忙道:“水溫冰涼,你受不住,我下去撈。你想喫魚還是想喫蝦?”

    她一翻眼珠子:“我想喫六碟八碗的席面,你撈的出來嗎?”

    他訕訕一笑:“若河裏有個田螺姑娘,我就能撈出來……”

    她再一翻白眼,撲通跳進了河水中。

    八月下旬的河水雖已開始冰涼,可被日頭照了一整日,並沒有想象中刺骨。

    貓兒初始是爲了捉魚,捉着捉着,便覺着逃亡兩三日,渾身有些酸臭,得趁機清洗一回。

    她擡頭往岸上望過去時,蕭定曄正坐在河面,脣角含笑望着她。

    她隨着他的目光往自己身上一打量,便立刻鑽進了水中,喫罵道:“登徒浪子,姑奶奶剜了你的眼珠子。”

    她並沒有冤枉他。

    他確然看着她因衣裳溼透而曲線畢露的景緻,看的十分起勁。

    被她罵過一回,他方想起現下的處境,再看她藏在水中的模樣,不由嘆口氣:“媳婦兒近在眼前,不能光明正大的看,更不能光明正大的摸,真真是難熬。”

    他往河中丟下一塊石頭,正正砸中一尾遊曳的魚。

    那魚身子一抽搐,貓兒立刻上前扌包了個滿懷,連魚帶水往岸邊一丟,小猴乘機配合着用爪子一撈,魚便掉在地上撲騰着身子。

    貓兒立刻搶奪魚的歸屬權:“是我撈起的。”

    他哪裏敢和她搶魚,忙忙退讓:“河裏死魚活魚,只要你撈起的,自然是你的。”

    河裏魚多少都歸你,千萬莫再糾纏河裏還有娘有媳婦的話。

    爲了哄得她開心,他取了若干小石在手,瞅準盯穩,將河中魚打的翻了肚子。

    她毫不客氣將魚盡數丟上岸,同小猴道:“給阿孃看好,千萬莫被人偷了。”

    蕭定曄不由一笑,自去揀柴火生火。

    她覷空解了衣裳,只着底衣,抓緊時間洗了個澡,待蕭定曄砍了柴火打了一隻錦雞回來時,見她已上了岸,只披着溼淋淋的衣裳瑟瑟發抖。

    他心下遺憾錯過了一場美人出浴的場面,先將自己的外裳解下,兜頭向她拋過去:“先穿上禦寒,莫逞能。在這野地裏,若傷風倒下,沒有草藥,可是極危險之事。”

    她睨他一眼,到底還是理智大於感性,將他的衣袍穿在身上,拿了金簪去河邊殺魚。

    待他架好柴火,也跟去河邊,厚着臉皮擠在她身畔,從她手中拿過魚:“簪子如何洗魚,要用劍纔可以。”

    他從她身上的衣袍裏抽出軟劍,要把着她手教她,她立刻抽出手,不耐道:“起開,一身酸臭味。”

    他一笑,將軟劍遞給她,由着她殺魚刮鱗,自己則往上游走了幾步,沉進水中去沐浴。

    落日的餘暉打在河裏,青年健壯的身在夕陽下金光一片。

    他胸膛前還有三年前受過重傷的痕跡,傷疤彎彎曲曲,卻映襯的他多了幾分令人心安的魅力。

    她不由看的有些呆。

    想起了那時候在宮裏的生活。

    記憶總是留下好的,忘掉壞的。

    那時候她在宮裏時,總覺得日日難捱。如今從記憶裏去看三年前,一樁樁一件件都是甜蜜。

    有時候是她給他使性子,有時候他也對她使性子,那冷戰持續不了多久,最後都是牀頭打架牀尾和。

    那時候他事事都想着她,而她因處於弱勢,事事也都想着自己。

    作爲一個自小錦衣玉食的公子哥兒,他爲了同她能在一起,所投入的精力比她多的多。

    現下想來,她從頭到尾沒有爲兩個人做過多少,她快樂和不快樂,都是爲了自己。

    倒是難爲了他。

    她離宮後的兩年,並非沒有遇到過旁的男子。

    有些看上的是她的銀子,有些只看上了她的外在。

    縱然是有看上的東西,卻也並沒有多持久。

    他們略略持續了一兩個月,見拿她不下,也就轉移了目標。

    他們不像他,能這般長情的想着她,愛她的一切。

    這樣的男子只要不是生在皇家,縱然是生在官宦人家,她也敢拼着勁兒去倒追一番,總要將他攻克。

    然而偏偏他就是皇家之人,處在一個絕對位置。

    她若撼動這樣一個他,那是與世世代代的禮法宣戰。

    耳邊水聲嘩啦啦,健壯的青年從河中蹚來,帶着清新的水汽的停在她面前。

    她不由仰了腦袋去看他,目光中帶了癡迷與掙扎。

    他緩緩彎了腰,那張曾被多少世家女子魂牽夢縈的臉定定停在她眼前,脣角一勾,帶了些紈絝的不羈,薄脣輕啓:“花掌櫃,小生可有幸與美人共浴?”

    他長臂一伸,她身子倏地一輕,忙忙勾住他的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