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跟我來我家，我給你們看一個東西。”
說完，也不理會兩人的反應，徑自在前方帶路。
兩人對視一眼，戚言商牽着芳柔的手，跟了上去。
王玉華的家在一個村落裏，三人走了一個小時纔到，期間幾次芳柔差點堅持不下去，依靠着戚言商攙扶着才堅持下來。
房子不大卻也五臟俱全，什麼都有。
王玉華讓兩人坐在堂屋，進去摸索了半響，拿出來一個文件袋，遞給了戚言商。
戚言商接過，將裏面的文件拿出來，看了一遍之後眼眶瞬間就紅了，咬緊下顎，捏着紙張的手指用力泛白。
“這是真的？”
啞着聲音，難以置信問道。
王玉華用力點點頭。
“如果不是這麼複雜的情況，夫人那麼堅強的人，不可能走到絕路上的。”
癌症、抑鬱症、懷孕、遺傳機率，每一樣單獨拿出來，都是能讓病人一家人跟着操心的事情，居然一起擠壓在了一個女人的身上。
而這個女人，沒有任何人能幫她排解和分憂，也難怪她最終會選擇了自殺。
戚言商渾身僵硬的立在那兒，緊攥着病歷單的手隱隱顫抖着，骨節處傳來咔嚓咔嚓作響的聲音。
沉浸在極大的震驚之中，久久無法自拔。
“既然選擇告訴你們真相，就不會再有隱瞞。你要是覺得還有疑問的話，可以去醫院查。”
王玉華嘆了口氣，轉身回了自己的房間，將堂屋的空間讓給了他們。
“言商？”
芳柔見戚言商臉色極其難看，整個人瀕臨崩潰的邊緣。
起身走到他的身旁，纖長細指覆在他的手背上，指腹輕輕摩挲着他手背青筋，無聲的安撫着他。
“你……沒事吧？”
戚言商渾如墨染的眉顰蹙而起，猛地一伸手將芳柔摟入懷中，緩緩閉上眼眸，下巴枕在女人的額頭上。
他沒說話。
但摟着她的手臂卻很用力，恨不得能將芳柔揉入骨子裏。
疼。
很疼。
但芳柔知道他在隱忍着心底的悲痛與傷感。
她忍着痛，沒有吱聲，卻還在安撫他，“言商，過去的都已經過去了。我們……都應該學會放下。”
不知道過了多久，戚言商平復了情緒，擡起頭來，漆黑如墨的瞳眸恢復清明。
“走吧，我們回家。”
他朝芳柔伸出手，聲音低沉，情緒低落。
兩人沒有再回去芳柔的家，而是連夜回了市區的公寓。
一路上，戚言商都沒有說話，心情依然無比壓抑。
回到家，聽到保姆在哄着小湯圓喝奶的聲音，芳柔才從戚言商的臉上看到了一絲的溫情。
他身上籠罩了一天的陰霾，稍微消退些許。
“要不要去看看小湯圓，我們走了兩天了。”
她說着，朝小湯圓的房間走去。
戚言商緊隨其後。
敲開門的時候，保姆嚇了一跳。
“先生夫人回來了？”
抱着小湯圓就要站起來，芳柔接過小湯圓，他睜着圓溜溜的大眼睛，小嘴巴蠕動着，一邊喫奶一邊看人。
“你看他，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看得見人，目不轉睛的。”
將孩子湊到戚言商的面前，讓他看看孩子，他還有兒子還妻子，他的人生還有很長的。
戚言商從發現蘭穗月的病例，就一聲不吭，她能感覺到他的情緒不對勁，卻無法開解他。
好在家裏還有小湯圓的存在，正好讓他轉移一下戚言商的注意力。
戚言商抱過小湯圓，給他餵奶，拍奶嗝，哄着他睡覺。
隨着小湯圓的睡去，戚言商身上那冷的幾乎能結冰的氣勢，這才消散下去。
芳柔也纔跟着放下心了。
“讓你擔心了。”
戚言商能感覺到芳柔的用心良苦，深吸口氣，摟着她輕聲道歉。
芳柔搖搖頭，“沒事，你能想通就好，我就怕你想不開。”
他拍了拍她的背，“我沒事，早點睡吧，明天我回老宅一趟。”
芳柔‘嗯’了一聲，房間內燈光熄滅。
月落日升，一夜過去。
一大早，戚言商就到了戚家老宅。
跟戚老爺子兩人對面而立，勢均力敵的氣勢，震懾的老宅的傭人都不敢上前。
“怎麼？覺得外面的艱難了，打算回來了？”戚老爺子一雙早已渾濁，一股難言的威嚴如大山壓了過來。
戚言商輕笑。
“你想多了，我來是因爲這個。”
他將手中的文件袋放在了桌子上，戚老爺子拿過去，低頭掃了一眼，瞬間變了臉色，大掌用力拍向面前的桌子。
“誰讓你去調查這些的？”
戚言商絲毫不懼，挺直腰背直視戚老爺子。
“所以你早就知道我媽的身體狀況了？”
他從小就被養在戚老爺子身邊，後來寄宿學校，在家的時間沒有多少。
跟蘭穗月相處的時間更少，他對這些病情一無所知。
作爲兒子，不知道親生母親，在生前的最後一段時光，過得有多麼的痛苦艱難。
她是絕望到了什麼地步，纔會做下走到絕路上的？
戚言商不敢想，一想心就跟針扎一般。
戚老爺子被問得語噎，“你媽身體本來弱，之前一直有家庭醫生專門負責她的身體，你也是知道的。”
這是側面承認了，蘭穗月的這些病例了。
戚言商再次問道：“那我媽的死因，跟崔景嵐有關係嗎？”
戚老爺子氣的站了起來，指着戚言商罵道：“你還是爲了那個女人？她到底給你灌了什麼迷魂湯，讓你如此執迷不悔啊？”
戚言商是他給予厚望的孫子，以後整個戚家都要給他。
結果他居然被芳柔那樣一個半點提不起來的女人，給迷惑住了。
想到這裏，戚老爺子對芳柔，厭惡至極。
“她叫芳柔，是我的妻子，我孩子的媽咪。”
戚老爺子杵着柺杖吼道：“你媽是被她媽害死的。”
“這是真相還是遮羞布？”
戚言商拿到了這些病例的那一刻，就開始懷疑戚老爺子話裏的真假了。
對於戚家這樣的大家族來說，爆出家裏女人患有抑鬱症，自殺算是醜聞了。
戚老爺子從來都是將戚家當成自己的命，所以他很有可能，爲了遮掩這項他眼中的‘醜聞’，給一個無辜的人身上潑髒水。
戚老爺子氣結，顫抖着手指指着他說不出話來。
戚言商深呼吸，說出自己早就想好了的決定。
“爺爺，以後要是你想通了，我會帶着他們母子回來的。”
說完，對着戚老爺子彎腰鞠躬。
“如果我一直不接受他們，你就不回來了？”
戚老爺子怒不可遏指着戚言商吼道。
戚言商沒有開口，表情明白的告訴了戚老爺子他的答案。
一根柺杖被戚老爺子砸了出去，距離戚言商耳朵邊的一公分之處擦過。
“你給我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