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語氣神態，完全就是洛玄鈞的樣子。
莫說是雲姝，便是連一旁的林羽璃，也不由微微一怔。
如今這人……到底是誰？
而在他說完這句話的同時，周圍的長劍，忽然發出了一陣陣的嗡鳴。
片刻之後，它們紛紛脫力似的墜落了下去，化作了一片齏粉。
而小云姝則像是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氣，站在那裏，頹然的垂下了雙臂。
周邊涌動的景象，忽而出現了靜止的狀態。
世間萬物的聲音，更像是在這一瞬間，消失的乾乾淨淨了。
一片寂靜之中，唯有小云姝那帶着隱隱顫意的聲音，格外的清晰。
“原來……”她啞聲道，“你一直都在怪我？”
說着，她竟然還不由哽咽了一下。
如今她這樣子，哪裏還有之前的囂張跋扈。
此刻的她看上去，就像是一個做錯了事，被人拋棄的孩子。
一旁的林羽璃詫然且疑惑的看着這一幕，她竟然一時間弄不清楚，眼前的這一個到底是真正的雲姝，還是那個作亂的器靈了。
因爲她目前不管是生氣還是傷心，都表現的太真情實感了。
這模樣，做不得假！
卻在此時，夜君墨冷然開口道：“本君乃上古神龍，渡劫途中，不慎墜入此世。
你我本不該有任何的交集，偏偏在本君最爲虛弱的時候，你的血浸入了本君的身體，同本君建立了主僕契約。你可知，這契約對本君來說，意味着什麼？”
“什麼？”雲姝面無血色的呢喃着，整個人都是六神無主的狀態。
“意味着無盡的屈辱！”夜君墨毫不留情的斥道，“凡人於本君而言，從來只是螻蟻般的存在。如今卻讓本君受制於螻蟻，你覺得本君豈會甘心？”
小云姝沒有說話，整個人已經抖成了震動模式。
可見夜君墨這一番話，對她的心靈傷害有多大。
偏生面對她幾乎就要崩潰的模樣，夜君墨卻半點安慰的意思都沒有。
而且他非但沒有安慰，還繼續補刀道：“死對於本君來說，從來都不是什麼值得害怕的事情！但你所帶給本君的屈辱，卻讓本君無時無刻，不如鯁在喉！所以，在本君等了多年之後，終於徹底找到了，這解除契約的機會。”
“不……不是的……”小云姝輕搖着頭，哽咽道，“不是這樣的……我們……我們在一起……明明很快樂……”
“快樂？”夜君墨卻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冷笑道，“你的快樂，從來都是加註在本君痛苦之上的！你所謂的快樂是什麼？本君對你的順從？還是忍受你的折騰？”
這一連串毫不留情的質問，如一把把尖刀似的，扎的雲姝血肉模糊。
她似是承受不住的後退了一步，整個人都處於一種三觀崩碎的狀態。
“本君爲
何會對你順從，你自己心中沒數嗎？那主僕契約，之所以稱作主僕契約，自然是作爲‘僕從’的本君，要對你事事順從！天道所限，本君根本無法控制！”夜君墨聲音雖然不大，可字裏行間，都透出了對這契約的厭惡和排斥。
“你知道本君，最爲厭惡的是什麼嗎？”夜君墨尤嫌不夠，繼續步步逼近，不給她任何喘、息的機會。
“什……麼……”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雲姝才終於開口吐出了兩個含糊不清的字。
“是你一意孤行的，要同本君繼續牽扯到一起！”夜君墨冷聲道，“本君付出了魂飛魄散的代價來擺脫你，而你呢？卻以這該死的咒術繼續糾纏着本君！很好！你很能耐，每次都趁本君最爲虛弱的時候，來設計坑害本君！”
“不……不是的……我沒有……我只是……只是……”雲姝此時，已經哽咽的說不出話來了。
“只是什麼？只是想和本君再續前緣？呵……”無需再多說什麼，夜君墨的那一聲冷笑，足以將雲姝的心，打入萬劫不復的深淵。
“憑什麼你以爲本君會想要和你，生生世世的糾纏到一起？”夜君墨說着，微微擡起手來，露出了手心那閃着金光的圖騰。
而在雲姝心口的位置，也出現了同樣的金色光芒。
“本君受你一次的屈辱不夠，竟然還想再來一次！”夜君墨冷眸盯着那種手上的圖騰，像是要把它給生生剜下來似的。
而他的確也這樣做了，他直接揮劍，砍斷了這隻帶着圖騰的手。
“啊……不……不要……”雲姝登時淒厲的慘叫了一聲，神情癲狂的朝着他飛奔而去。
只是大約心神顫動的着實太過劇烈，短短的一小段路，她竟然跌跌撞撞的摔倒了三次。
林羽璃也被這一幕給嚇得不輕，本能的想要去，卻聽夜君墨冷聲斥道：“不要過來！區區一隻手而已！算不得什麼！”
他說這話的時候，雖然看着的是雲姝，但林羽璃心中卻覺得，這是說給她聽的。
她強迫自己停在原地，狠狠的攥緊了手指，才勉強剋制住心底的痛意。
便是這片刻的工夫，夜君墨的腳下，便淌滿了赤金色的鮮血。
那血當真絢爛，如初升的朝霞，鍍上了一層淺淺的金色陽光。
紅豔豔金燦燦的，似乎讓世間萬物都黯然失色。
縱使失去了一隻手，夜君墨也只是面不改色的點住了傷口，隨手扯破了衣袖，纏住了患處。
接着，又聽他道：“只要能徹底擺脫了你，這些都算不了什麼。”
“你……你便這般恨我？”雲姝跪坐在那裏，哭的幾乎喘不過氣來。
時至如今，林羽璃都不免有些同情她了。
若她是雲姝，被自己愛了多年的人這般厭棄，怕是那傷心程度也不會亞於她。
“不，不是恨。本君從來沒有恨過你！”夜君墨話音方落，卻見雲姝驚喜的擡起了頭，難以置信的望着他。
然而下一刻，她眸中的歡喜，便徹底化作了徹骨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