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這是夏天，氣溫正高。
經過了一夜，這些屍體都不免有了發脹發臭的趨勢。
此番蓋在他們身上的白布，都隱隱透出了一片濃濁的暗黃色。
那氣味更不用說了，在場圍觀的百姓，面上的表情都不怎麼好。
甚至很多人都忍不住當場吐了出來，一時間，現場都是嫌棄聲和嘔吐聲。
這個時候，耳邊響起了百姓們的討論聲。
“死的真是太慘了啊！”
“可不是，這杜大夫一家可都是好人呢！哎，怎麼會遭此大難！”
“就是啊！我孃的病，多虧杜大夫給治好的！他知道我家窮，甚至還給免了藥錢！”這個時候，一旁一個少年泣聲道，“這麼好的一家人，怎麼會死的這麼慘？老天爺真是不長眼！”
“聽說都是因爲昨天惹上了那些煞星，他們軋傷了一個婦人，便強佔了杜家的醫館，叫他們救治。然後婦人的相公來找他們理論，卻被他們給當場打死了！”有人道。
“啊？什麼人啊！這也太狠毒了吧！”周邊之人，紛紛感慨。
“不止呢！聽聞杜大夫不滿他們所爲，指責了幾句。然後他們便趁着夜深人靜，來把杜家滅門了！”那人繼續唏噓道。
“你怎麼知道的這麼清楚？”周圍之人都被引起了好奇之心。
“這大家都知道的啊！我也是聽人說的！”那人一副神祕兮兮的模樣，低聲道，“聽說這杜家僅存了一個小女孩，這小女孩正是那婦人的孩子。正好起夜躲過了一劫，可她卻親眼看到了那個軋傷婦人的女魔頭，半夜過來殺人了！那事情的經過啊，正是那孩子告訴官爺的！”
周圍又是一片唏噓感嘆之聲，而他們之後再說的什麼，林羽璃已然聽不到了。
此時她只覺得胃中翻涌，喉頭更是像被什麼給堵住了一般，讓她的呼吸都不順暢了。
下一刻，她忽而彎腰嘔吐了起來。
夜君墨趕緊給她拍背順氣，而後索性暫且封住了她的嗅覺，趕緊扶着她離開了擁擠的人羣。
走出人羣，走到一處牆角下的時候，林羽璃再次忍不住吐了。
“噁心就不要爲難自己了。”夜君墨眉頭微蹙，沉聲道，“而且那些人的話，你無需放在心上。”
林羽璃嘔吐的間隙，努力的擺了擺手，示意自己沒事。
她並非因爲那屍體的惡臭，也不在乎那些人所說的話。
她是因爲，腦子裏忽然涌出來的記憶。
半晌之後，她才終於停住了嘔吐，這纔有些脫力的跌坐在一側，長長的舒了口氣。
“夜君墨，我有記憶。”林羽璃微蹙着眉頭，緊聲道，“我記起了每一處細節，跟那夜襲擊楚吟秋的時候，一模一樣！”
當然，她並不會想當然的便把責任攬到了自己的身上。
只是心中不免憋悶，爲何她會有着那麼清晰的感覺。
杜大夫一家，都是被活生生擰斷了脖子。
從老人到小孩，一家人，沒留一個活口。
林羽璃想到記憶中的細節，冷不丁的打了個哆嗦。
“我清楚的記得手卡在他們脖子上的感覺，還有當時殺人時的那種舒暢之感！”林羽璃的聲音有些緊澀，甚至雙手還在隱隱的顫抖。
“我知道！可是那一切的感覺，真的太真實了！現在我的腦子裏，清清楚楚的記着之前的那一幕。那些片段，就像是忽然闖入了我的腦子裏一樣！”林羽璃有些頹然的抱着頭，低聲道，“說起來，杜家被滅門，也是受我牽連！”
若不是她的系統逼着她去救人，也不會恰好找到了距離此地最近的醫館。
更不會爲這平凡普通的一家人，給招來如此的禍患。
她不殺伯仁，伯仁因她而死。
縱使她素來心腸冷硬，不在乎旁人的死活。可是對於杜家人，她終究是虧欠的！
不止是杜家，她或許還給夜君墨招來了麻煩。
“別擔心，那個小女孩，我們已經控制起來了。”夜君墨正色道，“我們去問問她，或許能問出一些有用的線索。”
“你們控制起來了？”林羽璃不免詫然，“那之前那人的話……”
隨後，林羽璃便已瞭然。那必然是有心人故意爲之了！
今天在她身邊傳話的那個人，他所說的那些話，只怕在整個雲城，都已經傳遍了！
不管是不是他們顛倒黑白，現在大部分人心中，已經認定了這是事實。
這其中，想必還有敵人更深一層的目的，而這目的，一定是爲了對付她和夜君墨。
這種時候，就算查明瞭真相，百姓們也不盡然會詳細。
他們已經有了先入爲主的觀念，而且這杜家醫館的人，在雲城的威望確實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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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如今他們遭難，百姓們自然憤憤不平！
“不過是一些胡言亂語罷了！”夜君墨冷嗤道，“那孩子遭受如此大難，此時嚇得只會縮在角落之中。怎麼可能還吐露什麼有用的訊息？”
聞言，林羽璃神色微動。
是了，那不過是個六七歲的孩子，眼睜睜看着身邊人被殺，必然留下難以磨滅的陰影。
不是每個孩子都如她那般，小小年紀便磨練出了堅韌心性。
而她當時之所以能做到那些，也不過是環境逼迫罷了！
可憐這個孩子，卻在一夜之間，成了個無父無母的孤兒。
林羽璃不免升起了幾分惻隱之心，便想要去看一看她。
憑着她的催眠術，給這孩子做個創後心裏疏通，是完全沒有問題的。
或許合適的話，還能讓她忘記前塵，給她找個合適的人家收養她。
去到安置孩子的地方，卻見一個小小的身影，努力的蜷縮成一團，身體更是止不住的顫抖。
林羽璃見狀，眸色瞬間一暗。
“爺，姑娘！”看守的趕緊對他們見了禮，而後一臉爲難的道，“這孩子從帶出來就一直這樣，屬下沒能從她嘴裏問出任何有價值的東西。還望爺恕罪！”
夜君墨打了個手勢，那侍衛便躬身退下了。
林羽璃來到小女孩身前，伸手輕輕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那小小的身體，瘦弱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