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那麼快就來了!
我就差一點了啊!哪怕再給我一兩個時辰也好,讓我再琢磨出哪怕一道符,多少也能更保險一點啊!
現在我手裏只有這一張符,鬼知道它管用不管用!
看來上午飆演技是飆失敗了。
怎麼辦?
怕不怕?
怕。
怕得要死。
腦子裏心念電轉地過了幾個念頭,周昂深吸一口氣,略有些誇張地一把將桌子上裁紙用的小刀攥到手裏,然後起身,轉過身去。
另外一隻手則似乎只是順勢地,把那張墨跡剛剛乾了的符,抓在了手裏。
漆黑的房間裏,周昂目能視物,卻故意裝作什麼都看不見,眼睛緊急地在房間裏來回巡視,緊張地手有些抖。
噗地一聲,似乎是有人吹了口氣,油燈不點自着。
一時間光明大放。
那女子妖嬈且嫵媚,俏生生地立在周昂身前三步之外。
“郎君竟已知道害怕了?那道人說了多少歪理與你聽啊!”
周昂手裏的刀子緊張地往前一遞,“你別過來!”
頓了頓,他說:“我好不容易活過來了,我不曾到處請人抓你,我只想好好地活下去,你非要殺我不可嗎?”
那女子聞言噗嗤一聲失笑,俏生生地問:“誰要你的命了?明明是你自甘自願的!奴奴只是順手而爲!”
頓了頓,她道:“既是郎君不願,妾又怎會爲難與你?”
周昂握刀的手都在哆嗦,“我現在就是不願了,你……你走吧!你曾與我諸多甜蜜,卻也取了我性命,你我就此兩清,從此各不相擾!”
那女子聞言又笑,忽然向前邁了一步,嚇得周昂趕緊後退,腰背一下子懟到書案上,發出“哐”的一聲。
“你別過來!”
女子又笑,“你原本打算的是明天就走,對嗎?”
周昂聞言,臉色瞬間漲紅,“你……你……”
女子終於收起笑意,聲音亦帶了些冰冷,道:“妾當然知道!似你這般負心郎,這些年來,妾已見過不知道多少了。”
“我負心郎?你……”
女子聞言眉眼一挑,忽然又笑,竟是霎時間帶了說不出的魅惑之意,“郎君要走就走便是,妾一女子,怎得阻攔?郎君要負心便負心就是,你我人妖殊途,便負了妾,妾又能怎麼樣呢?只是,你我畢竟夫妻一場,臨走之時,妾有一心愛之物,想要問郎君討來,以作餘生之紀念,不知可否?”
“你想要什麼?”
“願借君心肝一用,可否?”
“你……”
退無可退,手中那小得可憐的裁紙刀被晃來晃去,“你別過來!你、你、你……你別過來!你再敢向前一步,我就要叫人了!”
女子聞言笑道:“郎君要叫的話,叫就是了。說不定真能有人聽到呢!”
頓了頓,她眉眼婉轉,“比如,隔壁那老嫗和小姑娘,卻也都是赤紅的心肝,一發吃了,豈不美哉?”
周昂張口結舌。
“你……你好歹毒的心,我母親與妹妹……你別過來……”
叮的一聲,裁紙刀被她輕易地拂落在地。
周昂已經嚇得面色煞白。
一隻纖纖玉手伸出來,霎時間指甲變長,直切心臟。
周昂甚至來不及伸手阻攔,便覺得自己的心臟似乎已經被她一把攥住了,頓時劇痛與抽搐的感覺同時襲來。
周昂幾乎用上了自己畢生以來最大的毅力,才能在這般劇痛之下,還勉強保持着那一絲的清醒。
“完了,千萬不要來不及用……”他腦子裏想。
女子此時直視他的眼睛,笑得百媚千嬌,“郎君
,別矣!”
但下一刻,那劇痛仍在,他卻忽然就清醒過來。
面前女子在搖曳不定的昏黃燈光下,顯得格外的楚楚動人。
她手中託着一顆砰砰直跳的心,臉上卻漸漸轉爲驚駭之色,“這……你……”
說話間,她身子一晃,幾乎摔倒,卻似乎瞬間想明白了什麼,擡手就要把那心臟放回自己左胸,但這一刻,周昂卻忽然撲過去,一把拍飛了那心臟。
連帶着,兩人砰地一聲摔到了地上。
她已經面色煞白,甚至動彈不得,只是用微弱的氣息,苦苦地哀求道:“周郞,妾錯了,你若饒我這一遭,奴奴願此生侍奉……郎君……郎君……”
周昂大口地喘着氣,一動不動地看着她的臉色越發蒼白,甚至連想說的話都沒有說完,就沒了氣息。
長出一口氣,有些後怕的周昂正想站起身來,離她遠些,卻見那屍體忽然抖動起來,嚇得他連滾帶爬,瞬間往一旁閃出了好遠,扭頭再看時,卻見那女子的屍體已經不見,地上反倒躺了一隻毛色黃灰間雜的狐狸。
被裹在一身女子的服飾裏。
這一刻,周昂只是定定地看着,竟連呼吸都忘了。
過了好大一會子,他才又忽然大口喘氣,“臥槽……臥槽……”
劫後餘生,他完全說不出別的話來。
甚至於直到現在,他還仍覺得自己的胸口之內痛的不行。
伸手摸摸自己的胸口,完好無損,略微用力的按壓一下,也沒有什麼痛感——沒錯,那道符居然真的管用了!
臥槽,老子自己做的符,第一道符,居然就真的管用了!
臥槽!臥槽!臥槽!
下意識地扭頭找了找,不遠處的地上,真的扔着一顆動物心臟一樣的東西,卻是早已不再跳動。
他喘着粗氣,站起身來,小心翼翼地拿腳踢了踢那狐狸的屍首。
一動都不動。
看來是死挺了。
他心裏這才逐漸踏實下來,卻覺得渾身都已經軟了,伸手一摸臉上,全都是汗——一半是嚇的,一半是剛纔疼的!
手扶着書案,他費力地把椅子扯過來,終於得以坐下,獨自面對着地上的狐狸屍體,和一顆被丟開的狐狸心臟,開始考慮怎麼處理的問題。
第一個想到的是喫掉它。
但很快他就自己否定掉了——狐狸的肉好喫不好喫還在其次,關鍵是畢竟一起滾過牀單啊,這要是把它燉到鍋裏,實在是接受不能!
第二個想到的是……那就找個山坡,埋了吧!
像她說的,終歸是有過夫妻之實的,雖然是跟此前的那個周昂之間,但把它埋了,讓它安息……噯!不對呀!狐狸肉算個屁,埋就埋了,但狐狸皮值錢呀!
對頭!
狐狸皮應該是很值錢的東西!
這傢伙是個妖,就有感情也不是跟自己,而且實際上哪有什麼感情,剛纔自己苦苦哀求她放過自己,她都還要挖了自己的心肝呢!
憐香惜玉個屁啊!
就這麼辦!
那顆心嘛,找機會偷偷扔出去喂狗,這皮囊嘛,換錢買米!
心裏這麼盤算着,思路一活泛,剛纔劫後餘生的那種恐懼與緊張,漸漸的就都淡了——畢竟自己是贏了!
於是漸漸的,驚喜開始再次擡頭。
就在剛纔,就用自己製作的第一張符,自己成功地擊殺了一隻狐妖!
這就至少夠吹半年的!
不過,貌似這只是個開頭,因爲這一次的成功,毫無疑問的宣告,自己已經初步掌握了製作符籙的基本技巧。
這纔是今晚最大的收穫!
對,明天去山門,找師叔吹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