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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三節 紫明樓的女主人

    衆人爲之氣奪。別說六十萬兩,現在就算籌三十萬兩出來,也得和廣東藩庫打一番饑荒纔行。至於廣西的藩庫,廣西的駐軍自身還要靠廣東協餉,根本就指望不上。

    呂易忠見氣氛有點低落,趕緊把話題岔開:“到底要用多少人馬、船炮,須得制臺大人與撫臺大人、何鎮商議了才能定奪。此事且放在一邊,先議其他。”

    當下幕僚們又議調用何處的人馬、如何進兵,如何渡海,怎麼與當地的駐軍聯繫等等。呂易忠的心思卻不在這上面,他敷衍了一番之後,推脫自己還有急事,把會議託付給李息覺,自己先辭了出來。

    一出總督府,他只覺得渾身輕鬆,他的心情很是快活興奮。因爲自己盼望已久的機會終於來到了。

    這件事情他已經暗中籌劃了很久,只等這樣一個機會的到來。雖然他預計到機會很快就會到來,只是沒想到會來得如此的快。

    此時他表面上從容不迫,心裏畢竟還是有點着急的。鑽進自己的四人轎子的時候,他急不可耐的跺了了下轎板:

    “紫明樓。”

    轎伕剛剛要起轎,呂易忠覺得不妥,又跺了一下腳:“回公館去!”

    他覺得此時去紫明樓不妥,現在要進剿臨高的消息還沒散播出去,等一會會議散了之後自然就傳開了。等裴小姐郭東主惶惶不可終日的時候,自然會來請自己去。

    想到這裏,他很爲自己的想法感到得計。先讓這郭東主好好的彷徨一番,等到滿城風雨的時候他自然就懂了。

    另外這郭逸雖然到得廣州才二三年的功夫,但是交遊頗廣,廣東城裏城外的豪紳大官基本上全都通過路子。要是他背後還有什麼狠角色硬靠山沒有露面,這一記敲山震虎也足以讓對方顯山露水了。也免得自己出頭太急,白白碰一個壁。

    接近正午的陽光照射在雕花窗櫺上,鑲嵌在上面的玻璃把反光照射在雪白的粉牆上。屋子裏陳設着紫檀木的桌椅傢俱,華美的泥金描花草圍屏;一架廣州城裏最奢侈的傢什――等身水晶大照身鏡裝在精雕細作的紫檀架上,套着錦緞的鏡套;兩架收拾得纖塵不染的線裝書;一隻裝飾着走獸圖形的西洋琺琅彩薰爐,正嫋嫋地吐出沉檀的煙縷,淡薄的、若有若無的幽香在房間裏浮蕩。

    牆壁上懸着一副不知名的山水畫家的掛軸,似乎表現着主人與衆不同的趣味。在畫的下面,是一架式樣素雅的古琴,看那古樸的紋樣就知道是道地的唐宋古琴。又是價值千金之物。

    這間整潔舒適的閨房,用綾羅錦繡和金玉器皿佈置起來,顯得奢華而富麗。此時,房間的主人,紫明樓的女主人裴莉秀正在倚在懸着流蘇薄紗的月洞式門罩式架子牀上,靠着白緞紅花軟枕酣睡。

    接近正午的陽光照在牆壁上,室內原本幽暗舒適的光線變得漸漸亮堂起來。終於,她睜開了眼睛,似乎不習慣房間裏如此明亮的光線。她重新把眼睛閉上一會兒,從大紅雲緞被底下,慢慢地伸出來一隻雪白的胳膊,然後,又伸出另外一隻,悠悠地舒展了一下身子。

    胳膊的膚色雖然雪白,卻顯得略過圓潤,兩隻絞絲銀的鐲子緊緊的箍着手腕。手鐲上用細鏈懸着小顆的祖母綠寶石。

    “這惱人的陽光。”裴莉秀咕噥了一句,慢慢的從牀上欠起身來,毫無淑女風度的打了一個哈欠。

    按照明代大戶人家的規矩:她這樣的女主人一起身,不用召喚,只要稍有響動,外面的貼身丫環就會立刻顯身,邊說着些上人見喜的閒話,邊服侍她更衣盥洗。但是裴莉秀的閨房,卻是執行嚴格的非傳勿入的制度。任何僕婢,不經傳喚都不許進入她的閨房。

    她呆呆的坐在牀上回了半天神,才似乎是忽然醒悟了一般,懶懶得從牀上下來,拖着一雙繡花拖鞋,慢吞吞的走到盥洗室裏。

    盥洗室完全是現代裝修風格。除了沒有閃閃發亮的不鏽鋼之外――不過這裏用得比不鏽鋼奢侈多了,全部是青銅做得水暖五金件。

    她草草的脫掉衣服,從抽屜裏取出一個用過很多次的塑料發罩,仔細的把自己的一頭烏髮盤起套好。又對着鏡子反覆看沒有露出頭髮的地方,才站到了浴缸裏。

    用來顯示屋頂水箱的狀態,有點象船上的車鍾一樣的銅鐘的指針顯示在70%的地方,水箱裏的水足夠她舒舒服服的衝一個澡了。不然得話她就要拉一下銅鐘的把手。下面的僕人們就會趕快把牛牽出來,驅趕着牛跑步帶動畜力踏板機來上水。這個上水過程至少也得十五分鐘。雖然有了現代化的浴室設備,配套還是太落後了。

    洗完澡,她坐在盥洗室外的化妝室裏。看着盥洗鏡子裏的自己,雙眼浮腫――昨日她只是在各包廂之間稍微應酬周旋了一番,就已經喝得酩酊大醉了。這都怪紫明樓的朗姆雞尾酒獲得了太大的成功。朗姆酒,調上格瓦斯,再加上各種水果汁、蒸餾出來的花果草葉液,使得這種時髦的飲料千變萬化,一下子迷倒了廣州城市裏達官貴人。到紫明樓的人無一不以喝一杯爲榮。

    好在自己的腦袋已經不痛了。醒酒湯的作用還是不錯的。裴莉秀注意到自己的眼角出了點細微的皺紋――暗暗的一皺眉,提醒自己晚上要做一次黃瓜或者水果的面膜,或者象蘇愛――高舜欽的寵妾――介紹給她的做法,用雞蛋清調製珍珠粉敷臉。

    裴莉秀爲這個問題又考慮了十分鐘,直到房間裏的紅木落地鍾一聲又一聲的敲打了十一下。她才忽然驚醒過來,今天是辦“沙龍”的日子,或者按照本時空的說法,叫“雅集”。

    這個雅集是專門爲來紫明樓消遣的女眷們辦得。裴莉秀結識了不少當地達官顯宦家的姬妾。這種姬妾泰多半廣裏的名妓,亦有不少是主人在江南量珠載還的名妓。不論樣貌體態,還是才藝見識,都較之於一般女子強上百倍。這種女人多半機敏狡黠,心思靈動。又見識過各種場面。長期待在府邸裏,雖然錦衣玉食,呼奴使婢,內心卻十分空虛。紫明樓這個充滿着新鮮事物的地方就成了吸引她們的一塊磁石。

    裴莉秀利用跟隨郭逸“拉關係”、“找門路”的機會,結識了不少這樣的女子。裴莉秀雖然詩詞歌賦一竅不通,倚仗着是紫明樓的女主人身份和爽朗豪放的性情還是博取了不少人的好感。一來二去就搭上了不少人家內宅姬妾的關係,成了手帕交。

    通往內宅的關係對廣州站非常有用,首先是吸收存款,大戶人家的姬妾,手邊有點體己的積蓄,希望存在殷實字號上生財。裴莉秀利用自己的關係,爲德隆廣州分行拉來了不少存款。廣州站遇到什麼事情不好處理的,裴莉秀託着手帕交們找機會吹吹枕頭風,幾乎無往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