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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十五節  甜港風雲--糖業公會

    “現在就缺一個能夠說得上話,有點影響力的人來起頭了。”文同歸納道。

    祝安倒是很有聲望,還是海義堂的首領,如果能夠說服他合作,會事倍功半。

    “不過,這次的風波如果最後沒有一顆人頭,就不能算是結局。”諶天雄說。曖昧的勝利帶着極大的危險性。

    “再說,即使他願意合作,以後就會面臨在股份公司裏和他爭奪領導權的後患。”

    這樣一個長期把持權柄的人,縱然一時服軟交出權力,總是會心有不甘,一有風吹草動就會起異心,後患無窮。

    馮廣豐此人倒是不錯,卻因爲身份關係被多數人瞧不起,影響力不大。糖行裏的其他人,他們又不熟。

    “我看也不必到處亂鑽找人。”常師德想了半天,“既然對方派了馮廣豐來接頭,說明還是信任他的。我們乾脆就結交這個人,把他收過來充當代理人。也用不着他登高一呼,只要把我們的意思準確的傳達給他們就好。”

    當下叫廖大興去大昌米行,和朱老闆接頭。

    第二天晚上,馮廣豐果然如約而至。

    “收購價,華南是不會變得。”文同開門見山。對於在收購價上要不要對海義堂做出讓步,大家一致的意見是不讓步,讓他們清楚的知道現在誰纔是雷州糖業的霸主。

    馮廣豐的臉色變得很難看:

    “還請幾位掌櫃再……”

    “你不必說了,”文同打斷了他,“華南自在徐聞開秤,一直是二兩五錢。華南不能自毀信譽。”

    商家最重信譽二字,這頂大帽子壓下來,馮廣豐自然無話可說。

    “不過,諸位的難處華南也是知道的,”文同道,“你們不合受了祝安的煽動,與敝行起了誤會,敝東寬宏大量,只要大家自此和祝安一刀兩斷,敝東自然會照應!”

    馮廣豐知道條件已經開出來了:他們必須拋棄祝安。但是好處在哪裏,他還是不明白。就算同行們答應把收購價提高到和華南一樣的二兩五錢,以海義堂現在身敗名裂的的形式恐怕也收不到多少了――華南的仁義之名,已經傳遍雷州了。除非他們願意出得更高,糖商們又不願意。

    “敝東的意思是:華南可以代各家收購的糖。價錢,還是二兩五錢――蔗農們也不容易,皮之不存毛將焉附?大家都有得條生路不是?”

    話說得很漂亮,馮廣豐只得連連稱“是”,他自己原本也覺得海義堂壓價的辦法未免傷損蔗農過甚,不大厚道。

    “各家只要將銀子交來。有多少銀子,華南就幫大家收多少。華南從中不戴帽子,算是白當差。”

    馮廣豐腦子極快,這倒是個辦法。不過華南真得會爲大家白當差?他一轉念馬上道:

    “那每石糖的九八扣,同業們自當奉上,算作華南的辛苦錢!”

    這算是極漂亮的一個舉動了。十幾萬石的糖進出,九八扣也是一筆極大的好處了。

    “此是後話――”文同點點頭,“不過,這個代收是有條件的。”

    所謂條件,即各家必須用現銀向華南購買糖貨,不得賒欠。

    “這個容易,”馮廣豐連連點頭,“本來各家收購也是用現銀的。”

    “好。”文同說:各家交錢之後,華南就按二兩五錢一石的折算標準交給各家記着糖貨石數的棧單。

    不過,交錢之後糖行不能自行提貨。所有的糖將由由華南運出雷州銷售。銷售之後,再按照棧單上的數字結賬付款。

    “廣州現在的行情是每石三兩八錢。可能漲,可能跌,”文同說,“不管漲跌,華南最後就按這個行情給各家糖行結賬。棧單上有多少石,就結多少銀子。”他補充道。

    馮廣豐大喫一驚,這是明擺着知道華南想搞壟斷雷州糖的銷售權。過去海義堂都沒染指到這塊。華南果然是野心勃勃。

    但是他連一個“不”字也說不出,不是不想,而是根本不敢。對方既然獅子大開口,自然是有持無恐。想到傳聞中的十一顆人頭,馮廣豐的脖子後面一陣發涼。

    不過,往深裏想各家也不虧:自己運到廣州去發賣,行情也不過如此。雖然後市可能會漲,但是同樣也有可能跌――這是保不定的事情。自己運出去,還要承擔運費和路上的費用,也不是一筆小數字,一旦遇到海難或者海盜,更是損失慘重,甚至血本無歸。

    特別是對於小同行,這個條件甚至是優惠的。因爲小同行根本沒有能力自運自銷,都是委託大同行代銷的,不但要出手續費,而且運售過程還要喫些虧,不是大同行把損耗都壓到小同行身上,就是有各種花樣的費用。

    如果能以三兩八錢的行情在雷州就地成交,各家估計也會樂於接受。

    相比之下,華南的風險要大的多。即使廣州的行情能夠維持不變,華南還要倒貼運費和一應花銷,若是跌了,還會大虧。

    他們既然開出這樣的條件來,顯然是看準糖價會大漲。但是糖價漲跌,除了豐歉之外,和“洋莊”的需求有很大關係。那些海外蠻夷每年對糖的需求量是多少,是很難預計的。

    馮廣豐想了想,才慎重道:“這樣做,對各家同業自然是極大的好處了,但是糖價波動甚大,萬一行情不理想,貴東必然大受損失,此事如何使得?”

    “這個你就不用擔心了。”文同開始恭維他了,“海義堂的二十一家同業,難得有馮老闆這樣深明事理的人:即能顧己又能顧人!”

    “不敢,不敢。”雖然知道對方是恭維話,但是馮廣豐在海義堂裏一貫是個被人瞧不大起的主,現在

    有人讚賞自然高興,“文掌櫃過獎了。”

    “當初祝安要大家壓價的時候,海義堂上上下下只有馮老闆出來爲蔗農說了句公道話。這一點,實屬不易。”文同一見有效,按照預先的“演習”的佈置,繼續恭維他了,“所謂‘皮之不存毛將焉附’?海義堂的人,居然連這點見識也沒有,真是枉費了馮老闆的一片心意了。”

    聽到這句,馮廣豐心裏一陣激動。自己在海義堂裏多次建議:不能因爲要和華南對抗而傷及蔗農――從長遠看對整個雷州的糖業都是不利的。爲了這些話他一直遭人的冷眼,甚至被人惡語相加。想不到華南如此的欣賞他的言論,一時百味雜陳,說不出話來了。大有知己之感。

    “至於華南爲什麼這樣做,也是有緣故的。”眼看他的神色起了變化,文同知道這番說辭起了效果。便很懇切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