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森現在的思想處於麻木狀態。但是這種時候依然要行動起來。即使不能思考,也要先行動。
他繼續利用書中的黑暗力量召喚怪物,消滅它們,藉以增加作戰經驗,並削弱書的邪惡的一面。
一整天都在戰鬥。有力氣的時候與強大的怪物戰鬥,沒力氣的時候與弱小的怪物戰鬥。一開始確實腦子不開竅,但是隨後思路慢慢清楚起來,他對戰鬥也越來越拿手。
直到累得實在受不了。
他開始抄寫書中那些帶有光明力量的禱文和咒文。
一直抄到睡覺。有那麼一小會他成功的忘掉了月亮谷的事情,並覺得自己正在取得進步。
可是躺到牀上之後禁不住又開始難受。心痛難忍。悔恨,憤怒,焦慮,不安等等情緒都充斥心頭。
幾乎忍耐不住。
喝冷水也沒用。
外面風有點大,遠處傳來野獸的叫聲。他不理會。心裏爲什麼會難受到這種樣子他以前是難以想象的。
他曾經想過,要是自己乘坐的飛機或者輪船出了事,落到了海里,只能抱着一塊木頭等待自己的命運,旁邊還有大魚出沒,那自己的心情會緊張到極點。
可是現在,他覺得心裏比那還要難熬很多。
像是世界末日,像是正被凌遲處死,像是海難落到水裏,漂了兩天,結果來了一羣鯊魚,正在咬他的胳膊和腿。
一定要挺住。他想道。
無論如何都要挺住。即使惹下了這麼大的禍,他還是要繼續這個任務,他必須爲接下來的事情負責。這本書會不停的引發災禍,而他很有希望找到解決問題的辦法。
要想辦法睡着。明天還要消滅怪物,抄寫經文。
可是真的難以入睡。
他開始大聲的唸誦起來:“我要當個好人,我要多做好事。”
即便如此,他也不覺得心裏能好受一點。一個害死了幾百人的傢伙居然在這麼嚷嚷,是不是很可笑?
不管。繼續這麼大聲唸誦:“我要當個好人,我要多做好事。”
不停的念,似乎聲音越大,越能安慰自己的心。
“不管我犯了多大的錯,我的本心都不改變。”
即使以後會被當做罪人,現在依然要念誦這句話。
“我要當個好人,我要多做好事。”
他是大聲的念。別人聽到後會覺得他是個瘋子。
一直唸到流出淚來。他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流淚。他甚至有點奇怪自己居然流淚了。
可是流淚的感覺居然有點爽。
他大聲嘶吼:“我要當個好人,我要多做好事。”
眼淚流的更多。然後他開始大笑,又大哭。哭完抹鼻涕,又繼續念:“我要當個好人,我要多做好事。”
一直唸到嗓子啞。又是哭又是笑。
又大聲吼道:“我要當個好人,我要多做好事!”
不知道是吼給誰聽。那麼一瞬間他甚至不再害怕戴蒙。
然後一陣疲倦襲來。他睡着了。
天亮的時候他醒過來,發了半天呆。只覺得嘴裏很乾,很苦,眼皮乾澀,手背癢的不得了,抓幾下就抓出水來,舉起手看,發現起了幾排皰疹。
他翻過身趴着,又痛哭起來。
一個白癡,一個軟弱的傢伙,就這麼爲自己惹的禍哭鼻子。
“我不是故意的。”他自言自語。
“我也沒想到會這樣。”他又說道。
可是他並未得到安慰。
他不知道自己的良心爲什麼這麼痛。如果他像別人那般麻木,他就會覺得這件事與他無關,責任不在他。
什麼樣的懲罰才合適呢?
絞死和砍頭都不錯。
他就想象着自己被絞死,被砍頭會是什麼情況。
想了半天,又明白過來,即使自己被處死,那幾百人都活不過來。他永遠無法彌補這個錯誤。災禍已經發生,永遠的記在了他的恥辱柱上,即便別人遺忘,他的良心不會遺忘。即使他死了都無法解脫。
無法逃避。
他想道,就像是秦檜死了都無法逃避自己的罪責,死不足以補償。
太慘了。
《金花密語》這本書的很多任主人都變成了瘋子。張森覺得自己這兩天的行爲也像個瘋子。
變瘋了便能逃避責任麼?不能。所以他不能變瘋。
他得好好的贖罪,等到全部贖完了才能接受死刑,就是這麼嚴重。
他自己是這麼想的。
手背更癢了。皰疹蔓延到了整條小臂,密密麻麻的非常嚇人。用恢復魔法壓根就沒有用。
不知道是什麼原因造成的。
吃了早飯,去地下室,利用這本書召喚出兩隻狼人武士,與它們戰鬥,即使自己準備周全,可是打起來還是很費力,他汗流浹背,差點受重傷,而且一流汗手臂上的皰疹就又癢又疼。
消滅掉兩隻狼人武士,他趕緊去處理皰疹,使用治療術卷軸壓根就沒用。麥隆給準備的膏藥之中並沒有治這個的。
他只好忍着,儘量不去抓。
想繼續作戰,卻覺得癢的受不了,怕戰鬥中會出事。
他用上午的時間抄寫書中那些富含光明力量的文字,儘量集中注意力,不去考慮那些皰疹,忍着癢,可是難免會移動手臂,然後就有皰疹裂開,然後有汁水向外淌。他知道越抓越癢,利用武士的意志力忍着不去抓。
可是非常難熬。那些皰疹也長得越發嚇人,密密麻麻的,邊緣發青,中央發黃,像是中了毒似的。
到了下午癢的揪心。
幾乎坐不住,實在是太想去抓了。他知道問題的嚴重。
以前遇到這種事他只要向麥隆求助就行了,可是麥隆估計已經被他害死了,整個月亮谷所有人都被他害死了。不會有誰來幫助他,誰來戴蒙便讓誰死。
他孤立無援,只能自己想辦法。
他癢的想拿刀子割掉那些肉。
那樣他就會變成一個神經病,一個瘋子,就像《金花密語》這本書的前幾任主人一樣。他不能這麼做。
一定要維持清醒。一定不要去抓。
他靠抄寫那些禱文和咒文來分散注意力,免得伸手去抓癢。
真是難忍。
幾乎要死。
他開始想,這是自己受到的懲罰。而且只是個開始。
後面要受到的懲罰還會多着呢。
造成了幾百人的死,應該判什麼罪?死罪是不夠的,應該送去十八層地獄受盡種種折磨始終不得超脫。
手臂上這種癢也許就是折磨之一?現在這種程度還差了一點,不夠痛苦。
晚上癢的睡不着。實在是想抓。全靠定力堅持着。
他總覺得一旦去抓,這條手臂就完蛋了,保不住了。他不想變成一個獨臂人。
這一晚上真是煎熬。
到了清早一看,手臂上一些地方潰爛了,流着膿血,另外一些地方的皰疹變得又腫又大,瞧起來觸目驚心。
秦檜就是背上長瘡死掉的。他心想:我這是活該啊,我跟秦檜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