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像某個人突然被餵了一粒毒藥，雖然毒性剛剛發作，不夠嚴重，可是他依然忐忑不安一樣。
最開始只是少數幾個身體部位在疼。後來疼痛蔓延到了全身，從上到下，從內到外，都不舒服。
你知道一個人要是連續臥牀兩天兩夜，中間沒起來過，他就渾身不舒服，想活動活動，最好能夠下來走走。坐火車睡臥鋪的人應該熟悉這種感覺。
張森最早感到的不舒服比這略微嚴重一些。
接着不舒服在逐漸加劇。
他有點緊張，問道：“做測試的時候允許對我使用減輕痛覺的法術麼？”
“不能，”吳繡說道，“你必須用自己的本能來抵抗痛感，否則這個測試就白做了，完全無效。”
吳繡還對他露出了一個鼓勵的笑容。這個笑容使他安心。
吳繡是個非常和善的老太太，有點像他小區裏的那個李奶奶。
她在鼓勵他撐過接下來的疼痛。
這個測試不是什麼壞事，相反，是件大好事，好孩子應該挺過去。她就是這個意思，而他不應該拒絕。
他盯着上面那個玻璃瓶。
瓶子裏還在不停的生成銀色的沉甸甸的液體，液體順着玻璃向下流，半路忽然消失，逃出瓶子，被他的身體吸引，沿着他的毛孔和鼻孔進入他的身體。
他不懂得這個測試的目的。非常的困惑。而且覺得緊張，這件事怎麼瞧都很危險。
現在渾身都覺得疼。可是除了疼之外還有別的感覺。
不好進行描述。
是一種不錯的感覺，它被隱藏在疼和癢下面。
那些光點被吸收進入他體內之後開始發生變化，與他的體液以及血肉發生反應。
似乎一種新的東西產生了出來，是劇毒物質，導致他肌肉僵硬，神經疼痛，內臟損傷。
渾身都非常不好。那些得了絕症接受化療的人大約就是他這種樣子。
可是吳繡似乎有些高興，鼓勵他要堅持下去，現在發生的事情是好事。
他用自己的意志力堅持着，雖然不懂這個測試有什麼意義，但是他願意相信吳繡。
痛苦在加劇。開始變得非常的難熬。
“到了關鍵時刻，一定要咬牙挺住。”吳繡老太說道。
一名捧着紅銅磁盤的老師說道：“現在你忍受的每一份疼痛都會給你帶來莫大的好處，所以務必要挺住。”
張森完全看不出哪裏有什麼好處，但是旁邊這四人的態度都很平靜，對他的痛苦無動於衷，不當一回事，就像看小孩打針的似的，覺得這是理所當然應該忍住的事情。
他壓制住自己心裏的懷疑。
疼啊，你妹，你妹，疼死了。
必須挺住。必須挺住。想法子挺住。“我天生是個意志堅強的人，不是個輕易屈服的人，在這種時候是不會服輸的。”
這個測試雖然極爲難熬，對意志力是非常大的挑戰，但是以前有一定數量的強者成功挺過去了。
而吳繡以及別的幾個老師顯然對他抱有希望，而他自己也上進心非常的強，擁有一定的自尊，覺得自己將來必然會成功，而如今也比普通人更有潛力，這是一次機會，也是一次考驗，他不應該浪費這個機會，更不應該讓幾個老師失望，讓自己失去信心。
既然有人能夠挺住，那麼他也是應該能夠挺住的。
他嘴裏咬着一根棍子，現在幾乎用盡全力在咬着它，他的手也抓緊了老師剛給他的一塊毯子。
接着他的眼淚就流出來了，幾乎疼的想痛哭。
人不管如何以自己的意志力爲傲，可是當疼痛真的來臨的時候，還是會抓狂的。
他小時候聽過不少故事，相當一部分人在受到酷刑之後變成了叛徒，又有一些烈士面對無論怎麼樣的酷刑都不變節。
他不知道自己處於那種情況下到底會成爲烈士，還是會成爲叛徒。
他只知道現在這種疼痛真的受不了，隨時都想放棄，希望這疼痛能夠停下來。
如果他是從前的八路，而日本鬼子對他用的刑就像現在這麼疼，那麼他隨時都可能叛變，當一個漢奸。
可是，他的理智告訴他必須忍住。他的淚水淌的真是嚇人，他想大哭一場：我爲什麼要選擇受這麼罪？
那個女老師拍他的臉，說道：”加油，小子，加油！現在正是關鍵時刻，一定要挺住！想想別人是怎麼挺住的。“
捧着磁盤的老師說道：”臨界點快要到了，指針指向了黃線。相變即將發生。“
吳繡對着張森就使了一個法術，接着張森覺得血管裏，肌肉裏，內臟裏都似乎有毛蟲在爬，奇癢無比。可是又一種釋放的快感，到底是什麼被釋放了，他完全沒一點概念。
女老師拿着鋼刀猛地劃了一下他的手腕，血管被劃開，血水淌了出來，其中還有一種發着銀光的金屬液，非常的沉，非常的美麗，充滿了神性。
他開始有種快感。痛感還在加劇，身體終於要到極限了，可是其中夾雜的快感讓他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表達自己。
快感似乎越來越明顯，痛感開始麻痹，最後讓他分不清自己到底是種什麼體驗。
他大笑兩秒，爽的，又大哭兩秒，疼的，接着又是大笑，又是大哭。像個神經病，他的表情也像個瘋子。
他的傷口開始每隔幾秒就向外噴出一團銀色的光焰，剛離開血液的時候它非常微小，也非常明亮，飛到半空後它變暗了，體積卻變大了，有橘子那麼大，形狀像火焰，非常的清澈，美麗。
”計數開始！“吳繡下命令說道。
那種光焰在空氣中飄舞，很大一會纔會熄滅。房間中黑乎乎的一片，如今有好多團光焰在半空中飛。
張森的身體已經撐不住了，他的意志力也開始崩潰了，他不再控制得住自己的表情和反應。
他開始怪叫，抓東西，又哭又笑，三個老師過來壓住他，不讓他亂動，他們是有心理準備的，知道會發生這種狀況，他在他們的手下面依然大力的扭來扭去，像野馬似的。
他的傷口中開始更快更劇烈的向外噴那種美麗的銀色光焰。他心裏的某個角落被這種美麗的東西給震驚了，並覺得無比的自豪，這些東西是從我身體內噴射出來的。
而且流血的這隻手中開始感受到暖流，把一部分疼痛和麻癢給中和了。
”五十五，五十六。。。“那個女老師在數數，並評價道，”不錯不錯。“
吳繡說道：”按住他，小柳，注意拿住他的關節，免得他扭傷了。“
”六十九，七十。。。好，表現很優秀。“
這個數字是從張森體傷口噴出去的光焰的個數。
”八十四，八十五，厲害，能夠進入排名了。這是真的勇士啊。“
這時張森開始渾身僵直，肌肉痙攣，腿抽筋抽的受不了，牙齒咬緊了掰不開，流不少口水，並開始翻白眼。
吳繡說道：“還沒結束，他還能再堅持一下！”
“九十一，九十二，了不起！九十三，九十四，掌聲！太了不起了。九十五，九十六，結束了，九十六！牛逼，猛人，強人，勇士！”
女老師開始大聲嚷嚷。
吳繡也大聲喊道：“收官！”
一大堆長的短的粗的細的針刺入了張森體內，又有針筒分別刺入他的腿靜脈，小腹，脊柱，脖子靜脈，裏面有各種各樣的魔法藥劑，所有這些東西都很神祕，奧妙。而張森在發羊癲瘋。
吳繡捧着一本發出金光的書對他念誦一段很長的禱詞，充滿靈力的聲音在房間中迴盪，幾個老師的臉色充滿了宗教一般的虔誠。
禱詞終於結束了，房間中的光焰已經全部熄滅。張森不再覺得體內有痛感或者快感，羊癲瘋停止了，他只覺得疲勞，像是跑了十萬米似的，同時覺得心裏有種大風浪過後的平靜。
幾個老師似乎也都挺累，剛纔做的事情似乎耗費了他們很多體力和精力。
張森的呼吸變得粗長。
吳繡老太靠近過來，問道：“感覺怎麼樣？”
張森說道：“累。結束了麼“
“結束了。你挺了過來。”
張森露出疲倦的微笑，問道：”我表現如何？“
”我測試過的人中你是表現最好的，就像教科書一般好。“
張森長長的吐出一口氣，又問道：”這個測試是做什麼用的？“
吳繡說道：”你先休息。你挺過了一個非常大的難關，收穫也將是無比豐富的。“
”什麼樣的收穫？“
”暫時還不能告訴你。你得先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