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醒转的何丰年恍眼便见叶长生正神情严肃地站在自己跟前，一时间如坠梦里。
又揉了揉眼，见真是叶长生后，整个人一个激灵，想从地上爬起来，可努力了几次，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脚竟然已经不听使唤了。
一颗心更是凉到了极处。
啪！
从旁飞出一只火焰手掌，扇在何丰年脸上，火花四溅。
他的脸颊上也留下了五道火红的伤痕。
孟瀚然怒道：“忘恩负义的东西，师尊也是你能叫的？”
何丰年半边脸肿得老高，更是火辣辣的痛。
但却一点脾气也没有，甚至连看孟瀚然一眼也不敢。
他的身躯一阵狂抖，见实在无法起身，索性直接跪在了地上。
这时也说不出话来了。
何丰年知道，凭自己当初的所作所为，现在求饶已经没用了。
“何丰年。”
叶长生眼神复杂的盯着自己这位亲传弟子，“我今日可以不杀你，但问你的问题要实话实说。”
此言一出，何丰年抬头看了一眼。
但这只是出于本能的求生意志使然，很快，他又重新垂下了头。
这个表现让叶长生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
太平静了。
固然也能感觉到何丰年的恐惧，可那恐惧更多的，却是对于死亡的恐惧。
而非他叶长生本身。
对于当初陷害他一事，何丰年似乎并没有那种事情败露后的懊恼。
就像是……
就像是早就知道有这么一天，心里早就有了准备。
方才的冷清泉也是一样。
冷清泉好歹还硬顶了几句，那却是因为他的身份使然，以及对于生命的渴望。
而何丰年却知以他的修为若是落到叶长生的手里，那是绝无幸免的，所以就连开口求饶这一步也省了。
一个是这样，两个也是这样。
陈教主在就好了。
叶长生眉头微皱，突然很怀念陈天行的天魔噬魂。
有此魔功在哪用如此费力？
魔修也有魔修的好处，至少在面对这种情况时，要比他们好处理多了。
“何丰年！”
孟瀚然怒斥道：“长生真人栽培你多年，你就如此绝情？”
“他哪里对你不起，要让你做出此等大义不道的事？”
“早知如此，当年长生真人还不如养一条狗，至少狗都比你更知道忠诚！”
一声声的怒斥终是让何丰年抬起头来，眼神里多出了一抹变化。
挣扎半晌，他终是一声叹息，黯然道：“你们杀了我吧。”
叶长生目光一闪，沉声道：“直到现在，为师也没从你口中听到一个错字。”
“你……当真不觉得自己有错？”
何丰年苦笑道：“求仁得仁而已，若说有错，或许是有，但师尊你呢？”
“你难道就……一点错也没有？”
他目光灼灼，眼底最后一丝对死亡的恐惧也在这时消失。
“我？”
叶长生一怔，迷茫道：“你们勾结魔尊陷老道于不久，到头来错的人是我？”
叶长生眉头一挑，心下终于恍然，“秋风！你这么做，也是想为秋风报仇？”
同时一声叹息。
当初燕秋风与许秋霜两人瞒着自己偷偷跑去天魔教后山探查情报，结果却被天魔教的人抓住。
后来陈天行利用许秋霜引出了自己，可燕秋风却已经死在了天魔教的大殿上。
此事在许秋霜那里一直耿耿于怀，是以她的背叛，叶长生大概能猜得出原因，而没想到的是，就连何丰年也……
“燕师兄他自弟子入门以来一直照顾有加，甚至好些神通都是燕师兄代师传授，在丰年的心里，他的地位并不比师尊你低。”
何丰年痛苦道：“而且燕师兄他对弟子还有救命之恩。”
“当初若不是他护着弟子苦熬了七日，才将重伤的我带出了魔域，现在的何丰年早已是一具枯骨了。”
“燕师兄他待我如兄长，如再生父母，此情此恩，丰年永世不会忘！”
说到这里，叶长生已经全明白了。
竟是因为当初燕秋风一事而起。
不错，那时他得知了燕秋风的死讯，内心的痛苦是一定的，但那时整个中州圣域都岌岌可危，叶长生他不可能为了报一己私仇而置圣域的安危于不顾。
可这却引来许秋霜与何丰年的不满。
许秋霜认为燕秋风是为救他而死，何丰年却在怪叶长生不替燕秋风报仇，这两人，便因这个原因要陷害自己？
“为了报秋风的仇，你们就什么也不顾了？”
叶长生心下颤抖，这两人都是自己的亲传弟子，原以为对他们已经很了解了。
却不想这两人的行事竟都如此偏激。
“不顾了。”
何丰年倒也坦然。
“当初师尊下令让圣域的人撤出魔域，我们的心便已经死了。”
“后来陈老魔又在神意药宗出现，许师妹她以为这次终于可以报仇了，可没想到，哪怕是集结了五宗七门的宗主们，竟然也拿那老魔头没有办法。”
他苦笑道：“就连师尊这等强者都不能杀了陈老魔，单凭我与许师妹两个，这辈子只怕都报仇无望了。”
“但那时的我们只恨自己实力不足，无法替燕师兄报仇，绝对不敢有对师尊出手的意思，可后来发生的一件事，让我们彻底对师尊失望了。”
此言一出，就连孟瀚然都是张了张嘴，却是无言。
何丰年说的那件事，他们自然很清楚。
在当时他们也很疑惑叶长生的决定，也有过争论。
那便是，当初魔尊出关后，将陈天行驱逐出了天魔教！
这件事由圣域放在魔域的探子探得清清楚楚，也因此五宗七门的大能来到太一道宗商议。
当时有不少人都认为这是一个绝佳的干掉陈天行的机会，但叶长生却力排众议，认为比起对付陈天行，此时更重要的是稳固圣域的防御力量，以防魔尊的偷袭。
这个决定其实就连孟瀚然也不服的。
毕竟这十几年来，五宗七门死在陈老魔手上的同门不要太多，谁不想趁此机会报仇雪恨？
可惜叶长生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