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北凉的军营当中,萧瑟一边任由军医帮忙处理着背后的小伤口,一边和面前的另一人闲聊。

    对方似乎对于萧瑟的这一次作战行动不是很赞成,语气当中也带着几分不满:“萧将军,这次的作战行动您并没有事先告知过我。”

    面对明显的质问,萧瑟恍若未闻,而是轻描淡写道:“因为这次的作战行动,并不需要骑兵营。”

    对方似乎也没想到萧瑟会给出这样的答案,噎了一下之后才道:“即便是这样,大军又行动的时候我们也应当事先知道!”

    萧瑟斜睨了一眼来人:“事先知道?吴副将,那你的意思是我还得事事向你汇报?那不如我把这主帅的位置让出来给你?”

    “你!”

    虽然知道萧瑟是在胡搅蛮缠,但是他又确实不能跟着这人胡搅蛮缠下去,所以便将话题生硬的接了过去:“那你可知我们这一次的伤亡有多重?”

    “总归是在楚军之下的。”在军医表示伤口已经处理好了之后,萧瑟一边将里衣拉了起来,一边漫不经心道。

    吴副将上前一步,直视萧瑟的眼睛:“萧将军,我想再提醒您一遍,京都那边传来的意思是让我们尽快南下。”

    萧瑟左偏一步,绕到吴副将的背后,从桌子上给自己倒了一碗烈酒:“行了,我知道了,我会回信告诉太后,拿下大楚只是时间的问题,让她在京都城尽管放宽了心。”

    萧瑟说的是回信告诉太后,却并未有半分提及新帝的意思,这让吴副将再一次心生不满。

    新帝虽然登基时间不久,但是吴副将却是新帝一步步提拔起来的,虽然大家心里都知道太后和新帝之间有龌龊,但是就被萧瑟这样明晃晃的提了出来,吴副将难免有些窝火。

    心中波澜再三之后,吴副将深吸了一口气道:“希望萧将军能够说到做到,否则我骑兵营必定是要向陛下讨要旨意的。”

    萧瑟抬手,用一个悉听尊便的手势成功的送走了吴副将。

    北凉军营当中发生的这一幕,除了在场的三人之外,并没有任何人知晓。

    而另一边,大楚的中军大营当中。

    仍旧还是熟悉的七人,围坐在那里,听着清扫完战场的人汇报这一次的战损情况。

    “我军这次死伤率虽说没有北凉那边的高,但是却仍旧不低。”听到最后,众人还是一脸沉色。

    “是不低,但是这一战,老夫倒是发现了一个不错的苗子。”谭思忠若有所思。

    听他这么一说,在场的几人便将注意力放在的他的身上,想要听着他继续往下说,却没料谭思忠并没有继续说众人感兴趣的内容,而是看着下首的两人突然厉色:“乔曦,邵波。”

    被叫到名字的两人起身大跨步站到中央的位置,“末将在。”

    “你二人谁来告诉我,为什么这次战场上会出现右军的人?”

    大楚的军营当中,行军作战有明确的规定,像是谭思忠说的这种情况,没有特别的允许,是绝对不能出现的。

    乔曦统管的是当下军中的中军将士,邵波主管的则是右军,所以谭思忠便直接找了二人来问话。

    然而被问道的两人互相对视一眼,兼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疑惑。

    还没等两人问出心底的疑惑,坐在一旁的许明德便主动起身:“回禀谭将军,右军那几人跟着中军行动是末将做主,两位将军并不知情。”

    谭思忠望向他,然后就见郭康接过许明德未出口的话:“这件事情说起来,应当算作是我的意思。”

    说着,挥挥手示意站着的三人坐下,然后转头望向坐在上首的尤其,问道:“老臣之前交给殿下的小册子殿下可有观看?”

    “未曾。”尤其说着,便从怀中拿出了当时随手塞进怀里面还未来得及拿出来的小册子,在郭康的示意下随意的翻看了起来。

    内容不长,所以尤其很快便过了一遍全部的内容,虽然心下惊骇,但是面上倒是未曾显现,粗粗的将文章浏览了一遍之后,尤其便将小册子递给了左手边的谭思忠。

    谭思忠将东西接过,一边随意的翻看,一边不解:“这小册子和中军的作战行动当中出现右军的人有什么关系?”

    郭康没有回答,而是示意他先看。

    等到谭思忠的脸色变得惊喜了开始,郭康才不紧不慢的继续说道:“这次一小支右军队伍和中军一起行动便是这将册子交给我的人提出的。”

    “你是说,这人现在在我军当中?”谭思忠忍不住追问。

    “不错。”

    乔曦,邵波以及在场的另外一位将士梁洽虽然不知道这本册子上到底记载了什么,但是看着谭思忠和尤其两人脸上漏出的不同程度的惊诧,也知道这册子上的东西不容小觑。

    郭康在谭思忠和尤其两人灼灼的目光之下,继续开口:“只不过,这人将东西交过来的时候曾说这并非自己所著,而是一位先贤的心血。”

    “不论是与不是,这人都值得见上一面。”尤其道,谭思忠附和点头。

    说罢,尤其便让许明德差人去将人带过来。

    ……

    李桃被带到中军大营的时候,还在回忆方才梦里那个全身掩盖在黑雾当中的男人,执行者在任务世界当中一般很少会做梦,毕竟这里对于他们来说已经相当于是梦境的世界,所以乍一梦到这样真实的梦境,李桃有些意外,不由的开始思索梦里的场景,直到尤其谭思忠问话,才将她的深思拉回了现实。

    “你可有读完这书?”

    谭思忠看着面前这瘦瘦弱弱的小子从进营帐的时候便深思天外,倒也没有生气,在对方回神之后,指着手里李桃熟悉的小册子语气和善的又重复了一遍方才的问题。

    李桃点头,她大概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带来这里了。

    “既然如此,老夫可否问你几个问题?”谭思忠倒也没有拐弯抹角,而是直接道。

    李桃点头。

    果然不出所料。事关自己接下来的路能不能走的轻松一点,李桃也收敛了几分带在身上的懒散,虽然整个人看着还是那般无精打采,但是眼神当中总是带了几分认真的。

    “战争,何解?”谭思忠上来,倒是没有直接问小册子当中的内容,而是问了李桃一个非常宽泛的问题。

    李桃倒也不意外,缓缓道:“不过是一种矛盾斗争的表现形式。”

    “哦?”谭思忠以及尤其等人听到她这么说,皆饶有兴味的看着她,示意她接着往下说。

    “历史向前发展是一种必然,适应历史潮流的存在代替应当被摒弃的事物,而战争不过是这一过程当中较为猛烈的推动物而已。”

    话音落下,上首的尤其率先提出疑问:“按照你的意思,我们如今所面对的这一切便应当是新旧事物在做斗争?”

    “可以这么理解。”李桃点头,不过是一种必然的历史发展,倒也可以这么说。

    尤其继续追问:“那我且问你,如何能让我们在这一过程当中成为不被替代的那一个?”

    李桃略微思索了一下之后,上前从谭思忠的手中接过那本小册子,随手翻开一页,指着其中的内容道:“就如今你我所处的战场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不外乎道、天、地、将、法五者。所谓道,天道人心,得道多助,失道寡助,自古皆然。天时地利、忠勇良将,乃至一份严明公正的治军法度,将这五者集中在一军身上,自然攻无不利,战无不胜。”

    书中的内容上首的三人都有翻看过,所以对于李桃说的并不陌生,谭思忠率先提出质疑:“可从古至今,我从未听说有哪支队伍能拥有这五者,哪怕是历史上骁勇善战的耿青。”

    “你若是守着等它,那自然是极为困难,可你若是自己去创造它呢?”李桃没有丝毫被质疑的慌张,反问道。

    说着,李桃走到营帐一侧摆着的简易地图前,其余几人跟着她围了过去,“用兵之法,十倍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从来都不是时势造英雄,而应当是英雄造时势。”

    顿了顿,李桃指着地图上大楚以及北凉双方的军情举例:“就以我军和北凉来说,若是正面交手,不消几次,我军必败,可若是我们虚实结合、布局战阵呢?”

    “据我这几日所听到的传言来分析,北凉这一次领军的萧瑟虽说军事领导能力不错,可是人也极为的自我,对于这样的人来说,连番的胜利之下必定会对我军有所轻视,那你觉得如果我们利用这一份轻视,又可以获得什么?”

    在场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将,不用她说的过于透彻,这些人便会明白她话里更深层次的意思,所以李桃说完之后围观的几人没有人接话,而是各自在内心开始思索。

    眼看着即将到下午餐时,李桃并不想留在这里干巴巴的看着几人思考,所以便继续往下说道:“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进。虽说如今北凉军是我军的数倍,可是这不会是决定战情的唯一因素。”

    看着几人陷入又一轮的沉思当中,李桃知趣的退了出去,论排兵布阵,这些人都是一把好手,只是可能陷在了一个循环当中忽视了其他的可能性,她说的再清楚,这些人也不一定会听,所以道不如直接让他们自己去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