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对之时,周数不知道该怪这门居然不会自己反锁叫他这么轻易的又进来了,还是该怪自己这双眼睛没瞎,啥不该看的都看到了。
就在周数以为江诣会愤怒狂吼,叫自己滚出去的时候,江诣松开了攥着裤边的手:“在那边。”
周数后知后觉:“哦……”
饶是江诣没发火,但周数还是心有余悸,站在门边看了看江诣的脸,很好,没有生气的迹象。
周数眨眨眼,再看了一遍,江诣依旧没有杀人灭口的想法。
周数再眨眼,正准备再看一遍的时候,被他盯了半天的江诣开口了:“你要杵那看到什么时候,我不打你。”
周数心说就你现在这个样子,可能得蹦着来打我。
这么一想,周数豁然开朗,把门全部打开,往放伞的角落里走去。
周数把伞从地上拿起来,随手捋了捋伞页:“我以为你会叫我滚。”
江诣低着眼,没看见,只默默的把假肢穿上:“我叫你滚的次数还少么?”
周数:“你一般不会这么直白的叫我滚,只会冷着脸。”
江诣闻声,抬头暼了他一眼,那眼神的意思很明显,那就是——你也知道啊!
“我知不知道,跟我做不做有什么关系。”周数笑着把伞页整理好了,他这会笑起来又跟平时一样欠揍了,周数都不知道,他刚进来的那一刻,江诣的确是想让他滚的,可一看他那呆了的样子,突然就没那么生气了,“我还知道最挣钱的都在刑法里呢,我做了么?”
江诣哼了一声:“歪理。”
周数:“能讲出来的都是理,只有反驳不了的人,才会把道理强硬分成好的和歪的罢了。”
他把雨伞整好,却放在了一边:“被子呢?”
周数左右看了看,看到了那只熟悉的行李箱:“能打开么?”
江诣没说话。
周数敲了敲他的行李箱:“来都来了,总得干点什么,还有你那假肢卸了吧,看一次是看,看两次也是看。”
江诣对刚才还吓着随时准备跑路,现在就能拿来调侃的周数很是无语:“不用,我自己来。”
周数:“哦。”
然后转头把行李箱打开了。
江诣:“……”
周数看着行李箱里的那床装在压缩袋里的被子:“啧。”
能被行李箱装进去的被子,可想而知能有多大,就这么大点的被子,周数记得他还是一边盖,一边垫的,得亏不是冬天,直接冻死他得了。
周数:“你以前也离家出走过?还时刻准备个被窝?”
江诣对他的措辞皱眉:“不是离家出走。”
周数:“好好好,不是。”
周数承认错误后,江诣才回答起了他后面的那个问题:“本来就是迟早的事。”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有血浓于水的亲情铸造起来的家庭固然可以成为避风港,可避风港也受不起日积月累的互相折磨。
如果说是旁人,相处不下去掰了不见就好,可是亲情啊,它掺杂了太多,在你决心离开的时候,又会想起对方也连在外面别给的一点好吃的都舍不得吃,非要带给你。
周数:“有什么想问的么?”
江诣沉默片刻:“没什么可问的,我看她哭,都看腻了。”
周数还行,就是觉得有点吵,倒是他爹,一个从来没哄过他妈的人,居然能耐着性子哄了袁梅梅一个晚上,也不知道该说袁梅梅厉害,还是到底上了年纪,对感情总会包容一些。
江诣语气略迟疑:“可能分开一些,她得到了她想要的家,老了我给她养老,这样会好一些。”
周数笑了一声:“顺其自然。”
江诣好像得到了暂时的答案:“嗯,顺其自然。”
周数拎着那袋被子,站了起来,再看房间,通过江诣的整理,从八百年都没人住过,除了灰就是垃圾的房间,变成了现在的这也湿那也湿,好像水费不要钱的现状。
周数:“唔……”
他找了个还算干净的地,把被子先放下了:“你等我一下。”
江诣茫然。
周数已经出了门,他不晓得周数跑出去干嘛,但一看伞还在,估计江诣也跑不远,果然没一会,周数就回来了,只不过从去时的两手空空,到回来时的大包小包。
江诣:“你……”
周数把东西放下,装了半桶水回来,拿起他向楼下邻居借的热得快,找了个插口插上电。
江诣就在旁边看着他,周数半弯着腰,拎着热得快,等了几秒,热得快开始冒气,他才把热得快放入水桶中,做完这些,他才转过身来:“不是让你把假肢脱了么?”
江诣指着他带回来的东西:“这些是哪来的?”
“借的。”江诣可能在这住上一年都不认识哪个邻居,但周数只要需要,三分钟内就能跟人混个脸熟,借点东西都是小意思,“本来想借半桶热水,但没想到居然还有热得快,我还以为这东西已经没了。”
他看着江诣,浅笑:“你挺好运的。”
江诣一顿:“哦,我第一次听人这么说我。”
周数笑得更开了,他笑了一会,又把话题跳开:“有毛巾么?”
江诣放弃抵抗,反正周数知不知道都不影响他做不做:“包里。”
周数礼貌止于表面:“可以打开么?”
江诣:“你问不问有区别么?”
周数乐:“口头上还是有区别的。”
江诣翻了个白眼,周数在他翻白眼的时候,已经把毛巾给拿出来,热得快是真的热得快,几分钟的功夫,水温就差不多了。
周数把热得快拎出来,丢下毛巾,拧了个热帕子,再递给江诣。
江诣眼神古怪:“你现在殷勤得像极了要给我喂药的潘金莲。”
周数把毛巾丢给他。
江诣接了毛巾,热腾腾的毛巾敷在脸上,雨夜带来的寒气在霎那间消散许多,毛孔舒服的张开,到这一刻,江诣才有真的到家了的感觉。
江诣刚才舒畅一会,就听见周金莲说:““您可真难伺候啊,好不好都有意见,你说是吧,大郎~”
江诣:“…………”
一口一个大郎,婉转动听,倒是把江诣一口气收在毛巾里,差点没被呛死:“咳咳咳……”
周数哈哈大笑,在夜色中平添一分暖色。